的一声“啾”。 不知为何,洛岩总觉得,这声“啾”像是在说:扶我起来,我还能吃。 洛岩默默扶住了额头。 当天下午,洛岩就带着崔叔崔姨去看了升级后的方舟,还跟他们说,往小镇的水路已经彻底打通了,如果最近有人要去镇子,麻烦崔叔劝着他们直接坐船试试。 崔叔崔姨看着夕阳下的方舟,都是一脸欣喜,啧啧称奇。 洛岩本来还在想,崔叔听到是鸟儿们帮忙织成了船舱,会不会很惊奇或者意外。 结果他倆接受得非常之快,一点都没有流露出震惊的意思。 相反,崔叔还点了点头:“嗯,不愧是我们村的鸟儿啊!” 说完他又笑着对洛岩道:“小洛管家,你大概不知道,村里的鸟儿们厉害着呢。” “之前山上有野猪跑进村里,想拱我们的田,硬是让这些小小鸟儿们给啄走了!” 洛岩:…… 崔叔您对“小小鸟儿”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能把皮糙肉厚、子丨弹都打不进去的野猪给啄走的鸟,至少都得是只老鹰级别了吧…… 洛岩本来还想向崔叔他们介绍一下小雪团子,但不知为何,这小家伙居然偷偷飞走藏了起来。 洛岩只当这小肥啾是不想见生人,自然不会多想。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洛岩才刚出院门,就发现崔叔扶着一位阿婆,正在门口等着他。 阿婆看着估计有九十岁了,头发全白,满脸皱纹,裹着头巾,背驼得厉害。 崔叔说,阿婆要去镇子上。听说洛岩的“方舟”已经通航了,就想来试试。 洛岩赶紧应下,然后和崔叔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着阿婆往河边走。 其实,阿婆虽然年纪大,但腿脚还算灵便,说话吐字也很清晰。 阿婆说,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坐上船离开这个镇子。 阿婆还说,她的丈夫,已经在镇子里等她了。等下,他还会到码头上接她。 洛岩心说阿婆的丈夫应该年龄也很大了吧?这位阿爷应该是真的很爱自己的太太,才会这么大年纪,这么天都不亮的时刻,就走那么长一段不好走的小路,到一个荒僻的码头来接她。 那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撑船撑得稳一点,快一点,尽早把阿婆送到码头,别让阿爷等太久。 阿婆到了岸边,在晨光里打量着这艘“方舟”,嘴里轻轻念叨着:“没想到啊,没想到……” 在洛岩和崔叔的搀扶下,阿婆顺利地上了船。 她转过身,同崔叔摆了摆手,这才进了船舱,坐到了蔺草席上。 这时,洛岩注意到,崔叔竟然对着船舱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洛岩心中一阵疑惑: 这是为什么? 难道这位阿婆,在村中地位很高?或者说,辈分很高,以至于村长都要毕恭毕敬地行礼? 洛岩一边在脑子里和小统嘀咕了两句,一边撑起了船。 船才刚走出去没多远,小雪团子便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落到了窗沿上。 此时,站在船头专心看着水面撑船的洛岩,即使听到了小雪团子独特的啾啾声,也不敢回头。 所以他自然不会看到,那位阿婆,看到雪团子的身影后,毕恭毕敬地伏在地上,行了跪拜之礼。 而小雪团子,看着面前跪倒的老人,眼里只有茫然。 这个人类……在做什么? 不,她身上的气息告诉我,她已经不是人类了。 她……为什么要对我行如此大礼? 她知道我是谁吗? 片刻后,老人直起身体,颤颤巍巍地摸出一枚金色的小小果实,高举过头,像是要供奉给眼前这只不足一拳大小的雪团子。 小肥啾看见那枚金色的果实,黑豆眼里倏然闪出亮光,差点就要一振翅膀直接扑过去—— 但他骤然想起,就在昨天,那个小管家还在恳求自己“不要再拿走别人给他的船资”。 啧。 小管家都说得那么恳切了。 自己,自己也没有当场反对。 那就勉强算是答应他了。 想到这里,小肥啾稳住身形,只抬了抬翅膀,对着洛岩的方向比划了比划。 老人会意地收起那枚果实,对着雪团子再叩拜了一次。 二十分钟后,“方舟”到达了通往小镇的“废弃码头”。 阿婆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码头上,果然能看见一个人影,远远地正在冲阿婆招手。 那必定就是阿婆的丈夫了。 天光未明,洛岩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只觉得这人身形挺直,肩膀也很魁梧,完全不像九十岁的人。 嗯……大概就是老当益壮的老人家吧。 洛岩如此想着,扶着阿婆下了船。 阿婆迈上岸之后,从兜里拿出小小一枚果实,放到洛岩手中,道: “年轻人,辛苦你了……” “好好侍奉主人……不要辜负他啊……” 洛岩听得一头雾水。 或许,是阿婆年纪大了,将“好好料理这艘船”说成了“好好侍奉主人”? 又或许,在老人眼里,“船”就是“主人”? 嗯,似乎这个解释也挺有道理的。 洛岩本想再多送阿婆几步,却被老人坚定地拒绝了。 接着,洛岩吃惊地看到: 这位方才上下船都要人扶的阿婆,竟然快步跑了起来,直直奔向了她的丈夫。 而且似乎……她也不驼背了? 洛岩有种做梦的感觉。 他摇了摇小统: “统啊,这是……我花眼了?” 小统沉默片刻: 【唔,宿主。】 【有没有可能,这是你们人类所说的,’爱情让人直立行走‘?】 从小统嘴里听到这几个字,洛岩不禁打了个寒颤,心说小统啊,这句话并不是这个意思啊…… 方舟之上,小雪团子跳到了船舱顶部,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位奔跑的“老人”。 他眼里的景象,和洛岩眼里的全然不同: 那片荒芜的码头,绿草如茵,繁花似锦。 汉白玉做成的石阶,一直延伸到河里。 沿阶而上,尽是花纹繁复的精美雕刻。 在石阶之上,是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 他在等他的妻子。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 终于,他的妻子乘着船出现了。 在妻子踏上石阶的那一刻,那些岁月留下的痕迹,白发,皱纹,驼背,全都烟消云散。 一位同样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眼里都是不谙世事的纯真,快乐地向他跑了过去。 她的黑发,挣脱了头巾的束缚,如云雾般散开。 她的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那一刻,她身上再没有任何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