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 林尽染拿起林芳年喝剩一半的药碗,闻了闻,皱眉道:“这都熬得什么呀!” 林芳年:“补气血的药,快拿来。” “哪个庸医开的?您就算灌一澡盆下去也没用。”林尽染直接把半碗药往花盆里一倒,叫来灵芝,口头开药方,“记住了没有,去熬。” 灵芝:“是!” 看着林尽染的背影,林芳年面露欣慰之色。 等林尽染转身过来,林芳年立马板起脸来,吹胡子瞪眼道:“为父是没教你何为‘虚怀若谷,质真若渝’吗?张口闭口庸医,就你厉害?人家那也是修行三十载的蓬莱州名手!” “可拉倒吧!”林尽染说道,“让病人喝药几个月不见好,不是庸医是什么?” “跪下!” 林尽染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但还是乖乖跪下,等训。 林芳年:“背《寡人心经》给为父听。” ??? 他跋山涉水的回来,满脑子都是父亲的安危,可父亲倒好,一上来就是背那该死的心经! 林芳年眼睛一瞪,已经要抽人了:“在外玩野了是吗,把《寡人心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林尽染岂敢啊! 急忙从第一个字开始,挥挥洒洒的一万字,背的他痛心疾首,念的他呕心沥血。 林芳年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着,终于如释重负的点点头。 林尽染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林芳年:“很好,一字不差。” 当然不差了,从七岁就开始背,错一个字十下藤条呢! 林尽染不忍回忆。 林芳年表情肃穆,语气凝重道:“今晚掌灯时分,到祖宗祠堂等为父。” 作者有话说: 林芳年:今晚八点,到祖宗祠堂领取金手指。 第16章 天听 月朗星稀,冬风瑟瑟。 林尽染推开祠堂的门,见殿中无人,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反手关门。 再回头,林芳年的身影从黑暗中露出来,吓得全无防备的林尽染浑身一哆嗦:“爹,这么早啊?” “跟为父过来。” 林尽染看林芳年短短三个时辰就能下地走路了,气色也不错,心中既欢喜又自满。 不愧是我! 林芳年:“跪下给祖宗磕头,上香。” 林尽染取了三炷香点上,再跪到蒲团上磕头。 林芳年穿了身深色的华袍,上绣金丝菊花,雍容华贵,端正大气。 林芳年君子端方,墨守成规,对衣着形象要求很严格,平时都打扮的板板正正,而这件衣服较为特殊,只有在重要场合才穿。 林尽染心里泛起嘀咕,不用预感也知道,这是有非同寻常的大事要发生啊! “爹,您身子好些了?”林尽染决定说些话来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嗯。”林芳年道,“我儿医术精湛,四海扬名,离镜之幸。” 林尽染当场如遭五雷轰顶!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爹,您,您夸我呢?”林尽染的表情要多惊悚有多可怖。 拜天机谷所赐,他爹就是教科书版“阴天下雨打孩子”的严父,他采用的是打击式教育,声称儿子顽劣,必须挫其锐气,哪回见面不是吹胡子瞪眼?稍有不慎就劈头盖脸一通臭骂!每次他得意一回,他爹都要以“就你厉害?”为开篇,再以“你看看人家明烛,你再看看你”为收尾。 从小到大别说夸他了,不拿藤条抽他,他林尽染都要烧高香了。 有时候林尽染真的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林芳年:“你生性顽劣,若像你娘那样宠着你惯着你,你不更无法无天了?再把天戳个窟窿!” 林尽染笑道:“我知道,父亲对我严苛以待,是为我好。” 林芳年看他这么懂事,心里倍感敷贴,语气也温和了不少:“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像谢明烛那样沉稳一点,为父就放心了。” 林尽染小声嘀咕:“他那是闷葫芦。” 林芳年双手负后,出神的说道:“以后少在外头闯祸,凡事要三思而行。” 这话在林尽染听来不免戳心:“爹,您是在责怪我幽山之行……鲁莽冲动吗?” 林芳年目光一厉,猛地回头看他:“若你什么都没做就跑了,看为父不打断你的腿!” 林尽染心头一喜:“您觉得我没做错?” “除魔卫道是你应尽的本分!”林芳年情绪波动,牵扯到内府患处,激烈的呛咳起来。 林尽染忙过去搀扶,给他顺气。 林芳年咳的脸都红了:“你捣毁魔窟,何错之有?况且为父此番被影阁暗算也跟你无关,不是受你牵连!黄口小儿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去跪好了。” 林尽染哦一声,重新跪下,却没忍住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林芳年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一片澄澈清明:“对于影阁来说,离镜是它的天敌,多少年视离镜为眼中钉肉中刺。” “啊?”林尽染没听懂,“爹,您快给我说说,咱们哪里让影阁如此恐惧?” “这个“为什么”,你以后就知道了。”林芳年走到林尽染身旁跪下,面朝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林尽染稀里糊涂的,也不敢多话。 林芳年嗓音沉重,掷地有声:“天道承运,我儿林尽染为宗室独嗣,天命所属,愿列祖列宗英魂护佑他平安顺遂,离镜昌荣。” 林芳年郑重的叩首,再叩首。 “尽染,背《寡人心经》。” 林尽染吓了一跳:“现在?” “背!” “是。”林尽染急忙从头开始背诵那该死的心经。 林芳年起身绕到他背面,林尽染有点紧张,就听严父劈头盖脸的喝道:“专心一点!” 要命了。 林尽染简直欲哭无泪。 忽然背心一沉,是林芳年的掌心拍在了他脊背上,像长辈爱抚孩子那样轻轻的搭着。 林尽染正恍惚,突然,贴在他背心上的手掌骤然发力! 澎湃的真元如怒海狂澜,强行冲过狭窄的奇经八脉,林尽染几乎感觉到自己灵脉寸断,内府爆裂! “爹?”林尽染难以置信,千刀万剐般的疼痛让他浑身都汗湿了,偏偏如此遭罪的时候,他却未能如愿以偿的晕死过去,非但不晕,反而异常清醒。 这简直是折磨! 更要命的是,林尽染自己的说话声被淹没了。 他耳边突如其来响起了很多种声音,且越来越多越来越乱,那种感觉异常恐怖,仿佛有成千上万人同时贴在你耳边,跟你耳语。 有的是轻声软语,有的是歇斯底里,有的是绝望痛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太吵了,真的太吵了! 那一瞬间,林尽染觉得自己聋了才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