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不是聊到这了吗。” 陈藩把贺春景一直攥在手里的那只破洞橘子拿过来,剥开,又把抠破的瓣子掰下来放在橘皮上。 他把完好的那部分橘肉递给贺春景。 “她的角色塑造得很成功,我还挺喜欢的。” “哦。”贺春景嚼了嚼橘子肉,暖气烤过的橘子没有那么丰沛的汁水,却让酸甜的果味更浓厚了,嘴里被咬破的地方传来一阵沙沙的痛,心里却品出半丝半缕的甘甜来。 陈藩看他还失魂落魄的,笑着往他腿上拍了一巴掌。 “醒醒神,吃完刷牙睡觉了!” 贺春景乖顺地把橘子咽了,去刷牙,回来又给自己裹在棉被筒里,冲着头顶天花板望了半天。 忽然一只手盖在他眼睛上。 “睡觉吧,别想了。” 陈藩带着睡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絮絮叨叨的。 “没想到你是吃这种现实文艺挂的,长了一张爱看迪士尼的脸,怎么配了个这么苦情的芯子。” “也爱看迪士尼。” 贺春景心头像是有小熨斗在熨,朝陈藩那边翻了个身,脊背贴在柔软床铺上,踏踏实实的。 “那咱元旦在家看迪士尼。”陈藩半梦半醒地应了一句。 不过贺春景在等到元旦那场迪士尼之前,先等来了最不愿面对的那个人。陈玉辉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uu们的点击收藏海星评论,期待更多的交流呀! 本作每周五、六、日连更三天,欢迎追文or养肥(*▽*)喜欢作品的话还可以戳戳作收关注作者,方便日后多多相见哦~ 第54章 威胁 “欢迎光临,请……” 贺春景目光从货单上挪到大门口,脱口到一半的营业套话被咬死在舌头尖上。 陈玉辉穿了一身修长笔挺的黑色呢子大衣,身上还挟着冬日室外卷过来的寒气,就那么面色平静地站在玻璃门前望着贺春景。 贺春景几乎是瞬间就感到头皮发麻,他想要拔腿逃跑,又意识到屋里还有其他客人,甚至有个挂着随身听的卷头发姑娘正朝他递过来一张韩流歌手的专辑。 “二十四,谢谢。” 那姑娘摸出一把零钱递过来,贺春景强装镇定低着头数清了,把钞票捋顺放进抽屉里,又捏起圆珠笔,在台账上记了销售的名目和金额。 可手指不听使唤,写出来的字连他自己都认不清是什么。 忽然一声轻笑从头顶落下来,陈玉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收银台前来了。 贺春景把头压得很低,死死盯着台账上那一片空白的区域,脑子里也一片白茫茫的。这时候见了陈玉辉本人,他倒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了,像是大脑开启了什么自我防御机制,让他别登时就休克在这里似的。 “动画片,有吗?”陈玉辉问。 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宽厚,浸润了一股成熟稳重的力量感,问出的话却和这把嗓子给人留下的印象截然相反。 “有,里屋,右边。”贺春景依旧低着头,圆珠笔被他按开,以一种自保的姿态握在手里。 可陈玉辉没对他做什么,双手插着口袋,悠悠然越过他,到里屋找片子去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顺利得让贺春景感到费解,陈玉辉随便挑了个八块钱的碟片,就像不认识他一样,默默站在台前把账结了。然后要了个塑料袋把碟片装好,拎着袋子就要走。 贺春景肩膀上绷得死紧的肌肉卸下来一半的劲,他连呼吸也不敢大声喘,绞着手指端坐在塑料凳子上。陈玉辉的脚步声越落越远,贺春景屏气凝神地数,再有三步就能出门了……两步……一步。 陈玉辉停在了玻璃门前。 “春景,你出来一下。”他说。 有一对正挑碟片的情侣好奇地抬头,看了看门口的俊雅男人,又看了看缩在款台后头的少年。 是了,陈玉辉怎么可能特地到音像店来,买个自己根本不会看的动画片。贺春景的肩膀再次紧绷起来,他只得应了声陈老师,却没有起身过去的意思。 “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陈玉辉又叫了他一遍。 “……我在看店呢,不能出去。”贺春景简直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出了一种机械感,他都能听到自己元件摩擦的吱吱声了。 那对情侣拿了几张唱片走过来,其中的斜刘海小青年还有心思开贺春景的玩笑。 “小孩,逃课打工被老师抓包啦?” 贺春景露出个不怎么自然的笑,手上哗啦打开抽屉,把零钱找给对方。 他女朋友回头看了陈玉辉一眼,跟着调侃:“老师,你看人家都勤工俭学了,这学期杂费给免了呗!” 陈玉辉笑得温柔又大方,还是用那种润润的嗓音说:“那自然是要免了,我就是来跟他说学费的事情的。” 这时候常威从二楼卧室下来了,蓝色毛衣里还穿着保暖内衣,邋邋遢遢露出一截白领子。他边打哈欠边懒洋洋问贺春景:“怎么了小贺,你老师来了?” 陈玉辉抬手朝常威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你好,你是春景的老板吧,春景找到兼职的时候可高兴了,总说你这儿待遇特别好。” “那是,这位,啊,什么老师来着,不是:我吹,小贺只要往我这屋里一站,你们学校那小姑娘,呼啦啦就来了。” “陈老师,我姓陈。” “啊,陈老师!”常威走到贺春景身边,拱拱贺春景架在桌上的胳膊,“这是不就是给你助学那个陈老师?” “哟,还真给免学费啊!”先前那对情侣中的女孩子惊呼了一声,“这老师人真好。” “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罢了,应该的。”陈玉辉抿着嘴笑笑,替他们推开门。 “怎么着小贺,老师找你有事说?那你快去吧,正好我睡醒了,先在这盯一会儿。”常威拍拍贺春景的肩膀,意思是不计较他开小差。 陈玉辉三言两语就给自己立了个感动中国的人设,倒显得贺春景再不听话就不合适了。 贺春景只好捏紧了拳头站起来,拎起座椅靠背上的藏青色小棉袄,借着穿衣服的姿势不动声色把圆珠笔揣进口袋里,朝门口走过去。 门外刮着冷飕飕的西北风,时间随着风呼啦啦往前涌。 前些天刚过了圣诞节,街边上店铺门窗还挂着塑料彩球,被风吹得叮铃咣哐啷响,一抬眼的功夫,元旦突然就脸贴脸的来了。 贺春景扫了一眼贴着圣诞老人喜迎双旦的橱窗,径直走向旁边居民区的自行车棚。棚子是半封闭的,背着马路。 大冷天的一般没人过来拿车,都在家窝着等过元旦呢,他想,就算在这把圆珠笔捅进陈玉辉的脖子里,也不一定能有人看见。 贺春景转过身,在车棚里站定,隔着两米的距离看陈玉辉,一言不发。 陈玉辉把那只装了盗版碟的塑料袋随手挂在一辆自行车的把手上,向前走了两步,低头看向贺春景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