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叫寻芳走,反而留下表哥呢,传出去又有人弹劾你不尊礼节。”太后不高兴,皇帝便耐心哄,“再说了,孩儿眼里见不得蠢人,劳累一天了,想来母亲这里躲清静。” 太后心里也认同陈如慧太蠢,见聪明儿子与他想法一致,顿时有点高兴;皇帝再趁势给他夹了几筷子鸭肉垫垫胃,他刚才就忙着瞪陈如慧,饭没吃几口。 等用完膳,母子俩亲亲热热歪在软塌上。皇帝躺一旁闭目养神,太后一边给他顺头发。 皇帝的确俊得惊人,他长相不像太后,更像他那短命的父亲,皮肤雪白,眉眼与鬓角皆黑得渗人,放下平日里总端着的一点温和,显得他俊挺的眉目隐约透露出一种阴鸷的、散不去的冰冷。 太后顺着顺着又发愁,万一陈如慧太蠢真入不了他儿子的眼,他接下来又该找谁陪他与顾寻芳打擂台呢? 等皇帝再睁眼,已至更漏。 母子俩再亲近,不过当人儿子的已长到能娶妻的年岁,母亲又正值壮年,在软塌上腻一腻、亲近亲近倒还可以,可万万不能留在母亲宫里过夜。 太后头发都睡披散了,跟皇帝的缠在一起。软塌拥挤,他一只脚搭在皇帝腿上,穿了薄薄罗袜,袜子落到脚面上,露出一截雪白透粉弯弧,足弓上拉出几道青蓝血管,纤细动人。 皇帝捞起他的脚放一旁,想起他今日踹陈如慧,发现陈如慧顺势摔倒的错愕神情,忍不住露出一点点微笑。 他当时甚至没穿鞋,若力道真能把陈如慧踹倒了,他的脚怎会一点不疼呢? 太后想不明白,皇帝又从不对他讲,他便只能一直糊涂。 龙辇前飘飘忽忽数十盏宫灯,从太后宫殿一路游到皇帝寝宫。 心腹捧来最后一颗在登基大典不慎遗失的东珠,烛火巍巍,东珠愈发温润。 皇帝保存着另外两颗不慎遗失的珠子,说:“明日找些能工巧匠,将钗子修好,再给他送过去。” 东珠并非天下至宝,只是能找到九颗一模一样、大如猫眼的珠子,的确要耗一番苦心。更别提在那细如发丝的金链上刻下的龙凤花纹,修好必须花纹一一对应相连,如此费心费力,想来也能顺顺太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郁气。 “他”是谁,心腹自然不必多问,脸上带了点犹豫,说:“只是,那枚凤钗,太后已送给顾氏了……” 皇帝略一想,就弄明白太后那点浅薄的下马威。他不甚在意一般挥挥手:“剩三颗数字总不讨巧,他今日留了顾氏作画,那便磨碎做成染料吧。” -------------------- 很雷的嗷。 第2章 口脂红 过几日后顾寻芳又来。 太后听见通传声很诧异,他没下庚帖,顾寻芳怎么会贸然进宫呢。 等见着前面引他进来的正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他才明白是皇帝假托他的名义下了帖子。 太后就算再不喜欢顾寻芳,儿子的面子总要给。 可他看着顾寻芳故作恭敬的脸,又想起陈如慧这等看不清眼色的蠢货,心里憋不住地冒火气。 顾寻芳低眉顺眼,太后心火暗烧,又忍不住把他赶出去画画。 牡丹自然是已经开了,但外头正是深秋,风深露重,偶尔停留尚可,但若是长久地弯腰作画,怕是手指头都要冻麻。 没过多久,皇帝那边赶来救场,假托内务府送来了新颜料。 太监略略一弓腰,轻轻掀开梅子青的小瓷碗,里头一小撮群青蓝,说是昂贵的孔雀石,混了极罕见深海东珠,并些珍惜药材,才得出这么一小点蓝。 “皇上听闻娘娘爱看画,得来之后立刻叫奴才献过来。”太监连鞠躬带行礼,恨不得趴地上,又说,“只是,这颜料须得在暖和地方用不可,否则容易结块。颜料再得容易,可毁了娘娘赏画的雅兴可不好了。” 太后起初还不愿意,可一听见“深海东珠”立刻不敢气了,担心皇帝知道自己用坏钗子给顾寻芳上眼药,立刻不摆谱了叫顾寻芳进来。 顾寻芳衣裳到手指都冻成冰的寒冷,礼节一点不敢怠慢。 果然皇帝前脚帮了顾寻芳,后脚就要想办法缓和他亲娘的怒气,送上来的乌木小碟里放了个天青色的冰纹小碗,装颜料的梅子青立刻显得灰扑扑。 大太监轻手轻脚打开,唯恐手心那点热气融化了瓷青,里头是一抹轻薄细腻的口脂红,如何如何珍贵自然不必再多强调。 太后听说这口脂也是所谓的“深海东珠”,顿时没了兴趣。不过还是叫人拿过来一试,铜镜模糊,他抚着平整鬓发自照。 顾寻芳识趣,也得凑趣地夸这颜色鲜亮。 太后拿帕子把口脂擦了,嫌这里头混着与颜料同源的珍珠粉,嘴上说满意,却不肯再。 等顾寻芳稍微暖和过来点,太后一刻不留,将人连带着那点颜料一起赶走。 等目送人离开了,陈如慧跪着给他捶腿,太后骂着说:“这两货,一个比一个伤眼。” 他敢乱骂人,陈如慧自然不敢搭腔。 太后不满,又转而骂他:“陈家怎么养出来你这个蠢玩意。” 陈如慧立刻哭着卖可怜:“侄儿貌丑,怕表弟他看不上我。” 太后端着他下巴仔细瞅了片刻:“的确如此。”他叫人给陈如慧找些护肤的法子,真心实意地发愁,“小时候看着还俏些,怎么越长越显得粗蠢呢。” 他看陈如慧时,陈如慧也在看他。 太后爱年轻,又爱俏,至今不肯留鬓角,鲜嫩的超乎寻常,尤其是皮肉连着骨头那段顺畅弧度,柔软细腻到衬得他头上那串玉钗失去三分颜色。 他唇脂没擦干净,嘴角氤着朦胧一点红,说话时张张合合,牙齿甚至仿佛都浸着香。 等人把方子都找来时,正巧皇帝提前叫人来通报,他今晚上仍到太后宫里用晚膳。 太后一边嘱咐陈如慧日后照着方子好好养脸,一边让贴身伺候的给他将唇脂点上。 他昨天刚把陈如慧踹了个踉跄,今天万万不等再留这蠢货碍皇帝的眼。 唯有陈如慧退下时,扭头看见太后再不乐意,也得点上儿子送来的唇脂,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头上珠串儿簌簌地晃。 天家母子情深,但放在这些私密小物上,总显得旖旎。 那点脂膏经体温融开,透出一股绵长的香来。 皇帝吃饭时总闻到一股香气,循着发现是那新口脂,抹在太后唇上,他忍不住盯着看。 太后越发装模作样,埋怨儿子拿他作伐子端水给顾寻芳看,口脂竟与颜料用的是同一种珍珠研磨,又不能明说不喜欢这份礼,一会儿大呼小叫口脂沾上了要换筷子,一会儿说太黏了吃饭张不开嘴。 皇帝在他面前,往往十分懂却装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