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谢谢。 人总得向生活低头。 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活了两辈子,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随后,我带着全家,离开了盛京,回到了遥远的故乡。 我没有和二公子道别,也终生都再未回过盛京。 也许在他眼里,这辈子的我是个坏老师。 但我不在乎。 最后,我死在了故乡。 第38章 因着林大儒之事,槐轻羽对闵谙十分不喜。 闵谙一点不像他想象中的老师。 闵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阿谀奉承,卑躬屈膝,一点原则都没有。 但闵谙的学问不错,槐轻羽跟着学了一些,但没有面对林大儒那般认真。 谁知被闵谙看出了端倪。 闵谙将槐轻羽叫过去,“二公子,对老朽的教学不满意?” 他生平最爱听戏,此刻正身穿一身华丽的戏服,学着武生一般托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脸上还带着面具。 槐轻羽见着这怪异的举止,垂下眸子,“学生不敢。” “不敢?”闵谙走到槐轻羽面前,手一抬,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便自他空空如也的掌中变了出来。 槐轻羽立刻被吸引住了,好奇的盯着那朵牡丹花。 闵谙冷哼一声,对槐轻羽道,“送给你了,拿着吧。” 槐轻羽于是伸手,准备接住牡丹花,然而刚要碰到,那多牡丹便“砰”得一声,瞬间炸开。 无数花瓣自空中落下,倾泻在了槐轻羽的头发上。 槐轻羽拿开那些花瓣,本以为是绢布做的假花瓣,谁知却是真花。 这么神奇的戏法,怎么做到的? 槐轻羽眨了眨眼,看向闵谙,在满天花瓣飞舞、朦朦胧胧里,闵谙突然像猴子般翻了几个跟头,落地后就开始使用戏法变脸。 他脸上的面具一层层落下,活怒或嗔、或喜或悲,最后所有面具脱落,露出了真容。 他的真容是一张苍老的,长满了皱纹的老脸。 槐轻羽真佩服他。 年纪这般大了,翻跟头还翻得飞起。 闵谙问,“我刚刚在表演什么?” 槐轻羽老老实实回答,“先生在表演变脸。” 闵谙于是笑道,“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场为官之道,变脸。无论喜怒哀乐,都不轻易露出真面目,这乃是变脸的精髓。” “为官之道?这也能教学吗?” 闵谙道,“老朽在官场沉浮数十年,敛财无数,最后还能安然退下来,告老还乡,这难道不是学问吗?” 师兄让他好好教槐轻羽,可他哪有学问? 他从前读的书,早就在几十年的声色犬马中,全都还回去了。 不过,知识没有,别的倒有很多。 闵谙继续道,“你不是要科举做官吗?一个哥儿,选择这条道路不容易啊,不过,这点既是你的短处,却也是你的长处。别人都觉得哥儿不堪大用,所以利用自己的哥儿身份,在必要时像那些男人示弱,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哦!” 槐轻羽拧起眉,“示弱?怎么个示弱法?对男人撒娇卖痴,出卖色相是示弱,对男人跪地求饶、俯首称耳也是示弱,可是这些学生做不到,还请先生明示。” 闵谙道,“这点你不必特意学,你是哥儿,在满是男人的朝堂上,只要不锋芒毕露、不咄咄逼人,不让他们有威胁感,就能麻痹他们,在他们眼里就是柔弱。” 槐轻羽觉得这点说的有点道理。 考童生试前,所有人都反对,觉得他考不上。 明明前朝就有七岁神童当宰相的例子,却没有人愿意给他一点信任,相信他也能做出奇迹。 左不过是因为觉得他是哥儿,考科举是在折腾着玩儿,怕他折腾不出名堂浪费时间,误了嫁人的好年纪。 而男子却没这点顾虑。 与其说是他利用自己的哥儿身份示弱,不如说是被轻视。 “学生受教了。”槐轻羽朝着闵谙弯腰行了一礼,迫不及待告辞道,“学生学完了,能离开吗?” “急着走做什么?”闵谙笑眯眯的拉住槐轻羽,“老朽最后还要教你三句真言。” 槐轻羽于是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听。 闵谙于是缓缓列举道: “第一句,便是‘我考科举不是为了做官,只是喜欢读书,想要造福百姓而已。’ “第二句,别人给你好处,你要先推让,‘在下做此事不是为了求回报,只是真心想要帮助阁下。既然阁下非要酬谢,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第三句,受了别人恩惠,要记得报答,最简单的便是奉上财物感谢,‘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望先生笑纳。’” 槐轻羽听了,评价道,“这些话听起来好虚伪。” 怪不得都传闵尚书贪污受贿,横行霸道,最后却没有被砍头。 这种虚伪的官场老油条,想死也难。 他虽然不喜这些虚伪客套,但他前世加上今生,活得还没闵谙一半长久,说明闵谙身上,肯定有许多他要学的优点。 闵谙站在槐轻羽面前,挺直了脊背,抬手示意道,“你来与我演示一遍。” 槐轻羽于是认真的学着说了一遍。 他向来是个好学生,做得与闵谙教得如出一辙。 待他说到最后一句,“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望先生笑纳”时,闵谙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适时地伸出了手。 肥胖的掌心朝上,闵谙用为难的口气说道,“我教你道理不是为了要酬劳的,不过既然你非要酬谢,我就却之不恭了。” 槐轻羽张了张唇,目瞪口呆。 他有种被设了圈套,不得不往里钻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唇,将身上带的银票和银子都交给了闵谙。 “这怎么够?我的教导之恩,就值这么点银子?”闵谙将东西塞进了腰包后,摸了摸鼓囊囊的腰包,犹嫌不够,眼睛不断在槐轻羽身上逡巡着,誓要将他收刮干净。 最后,槐轻羽头上的玉冠,腰间的金丝腰带,佩戴的玉佩,甚至连鞋子上镶嵌的宝石,都被闵谙给收刮走了。 闵扒皮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闵谙得了不少好东西,笑眯眯的将槐轻羽送出门,“这就是我教你的最后一刻,永远都不要相信官场上的人,无论是你的上司、下属,还是同僚。” 说罢,便将门毫不留情的关上了。 嗯, 经过这次血的教训,槐轻羽深刻认识到了不要轻易信人的道理。 被收刮干净的槐轻羽,回去后便长吁短叹,感慨闵谙的奸诈。 蓝柳见槐轻羽呆呆的坐在桌边,表情变幻莫测,不停叹息,顿时有些担忧,“公子,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第3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