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清梧便推荐宋知味,“这银子要上来,也是充的户部亏空。宋大人忙碌,可小宋大人却无事,不然也不会整日盯着太仆寺的银子了。” 皇帝笑起来,“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 但是让宋知味去,却也合适。 他是宋国公之子,又是兵部的人,无论怎么看,立场都是合适的。 皇帝答应了此事,对郁清梧也很满意,跟皇太孙道:“他不像外头那些读书人只一味知道莽进,还是很稳重的。” 但这小子很有些眦睚必报。他皱眉道:“宋知味也是为了朝廷的开支才向太仆寺要银,他就一直盯着不放,怎么,这么大的阵仗,是告诉别人不要得罪他么?” 皇太孙就笑着道:“别人,我倒是不知道。但是郁大人和小宋大人……很是有些渊源在。” 皇帝:“哦?” 皇太孙:“宋知味曾经求娶过郁夫人。” 只一句话,就让皇帝大笑起来,将怒气散了去,好笑道:“原来如此。” 一旦把朝廷的事情牵扯到私德上,他就会放心多了。 但皇太孙却从承明殿回到东宫后,警告郁清梧,“不可再针对宋家父子,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郁清梧躬身道是。 等兰山君进东宫的时候,皇太孙还让她劝劝郁清梧,“宋家现在还不能倒,他却咬得有些紧了。” 而后顿了顿,道:“我怎么觉得,他是想逼着宋家投靠齐王或者魏王呢?” 兰山君一愣——只要宋家参与党争,对付起来就有缘由了。 如此,就不仅仅是她要对付他们,太孙一党也要对付。 兰山君曾经也想过这个办法,但是经由她做,无异于雪夜登山。她的办法一直是稳。 她不觉得自己可以搅弄风云。 一个几十年都在后宅之中的人,即便是旁观了两年多的朝堂之事,对这些也知之甚少。她虽然一直在学,从不惫懒,却还是终究无法在此时真正的掺和进这些大事里。 好在她不急,也不气馁。即便比对着郁清梧,她也会想:她比他少了二十年的读书和朝政时光。 再学一学,走一走,也许就可以了。 而在她没有能力掌控的时候,她也没有打算引着郁清梧去针对极力宋家。 她不敢。 朝堂瞬息万变,今日之局面来之不易,她不敢操之过急。 于是,这两年来,郁清梧知晓她恨宋知味,便没想过结交宋家。但是,因无利益冲突,他也没有这般针对过。 兰山君心中的揣测越发多,但等回去的时候,她却没有多说,只是淡淡的提及了一句宋知味,“他最近的名声可不太好,都说他好人夫,还有不少男人递名帖过去求一夜风流。” 郁清梧知道今日她去东宫了,他估摸着皇太孙会对她说什么,于是为了不被她劝说,将头低下去装作专心用饭的模样:“嗯。” 兰山君看他谨慎得很,都只说一个字了,便转了话题:“今晚的菜好吃吗?” 郁清梧:“嗯。” 兰山君:“早间的包子好吃吗?” 郁清梧:“嗯。” 兰山君:“如此穷追不舍,是为了我么?” 郁清梧:“嗯——不嗯——不是。” 他连忙摇头,“不是为了你。我心里有数的。” 他道:“户部那个样子,难道宋国公就没有责任吗?如今太仆寺无银,只能逼着他们去催借款。” 兰山君给他盛了一碗粥,“这些我都不太懂,却又忐忑得很。” 她认真道:“郁清梧,我虽然恨他,却也知晓有些事情急不来。我不急的——你也别急。” 郁清梧接过粥喝,一想到她是如何守着这份恨意框死在噩梦里,他的心绪便又有了酸涩之意,轻轻点头道:“你别担心,我也没有急的,我做的这些,都是算着去,不会过火。” 但他坚决不能让皇太孙和宋家于一条船上。 谁知道最后会怎么样呢? 皇太孙毕竟是皇太孙。郁清梧不敢赌。 兰山君闻言,眸光闪动,道:“今日太阳好,钱妈妈正领着人为我晒书,你的书房要晒晒吗?” 郁清梧摇摇头,“不用晒。” 兰山君又给他剥了一个鸡蛋,“我听钱妈妈说,你这半年买了不少书。” 郁清梧手一紧,“是。朝堂太过压抑,我便买了些话本看。” 兰山君站起来,“我最近也想看看书——可能借给我翻阅?” 郁清梧头皮一僵:“好,我回去给你找一本。” 兰山君点头:“那你先吃,我去跟钱妈妈晒书。” 郁清梧哎了一声,又懊恼不已。 她刚刚提及宋知味的时候,他就应该多骂几句的。但又怕说的多了,山君会察觉出来。 他甚至怕她已经察觉出来。 他回到书房,精心挑选了一本不涉及鬼神的风月之书,顿了顿,又放回去,拿了一本不涉及风月的衙门审案话本。 里面都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十分大快人心。 兰山君看着手头的书笑了,她点点头,“多谢你。” 等他走了,她拿着钱妈妈从书铺掌柜那里拿来的货单册子沉默不语。 她问钱妈妈,“这书册子确实无误?” 钱妈妈拍着胸脯保证,“肯定无误,我上回在他那里买了那么多——书,可是大主顾!” 只是,她好奇问,“你查他买了什么书做什么?” 别家的妻子都是查外头有没有人,山君却查他外头有没有书? 真是奇奇怪怪的。 但她不识字,又看不懂这里面的机锋,急得抓耳搔腮,“他到底买了些什么书呀?” 兰山君:“一些……神神鬼鬼的书。” —— 宋知味被迫领了催债的差事,但这份差事实在不容易,没几天就成了众矢之的。 郁清梧作为提出这个法子的人,境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但他名声一直不好,倒是没人骂他。 宋知味便气得在家里发了大火,“我真是不明白,他这样做想干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难道真是条疯狗?” 随着他一日一日成为别人的调侃对象,一点一点在官场被压着打,回来还要被母亲唠叨成亲之事,他身上那种淡然如菊的气质早已经去了一半。 宋国公便对他有些失望,道:“皇太孙一党越发厉害,再继续下去,便是另一个齐王。那么此时,郁清梧用你做刀去催债款,好处他也得了,陛下的忌惮也少了。至于百官的不耐?他应当也没在乎。” 即便没有此事,难道齐王和魏王一党会放过他? 他叹息道:“知味,既然已经入了局,便不要失去理智。你是你们兄弟之中最聪慧的,在局外的时候头头是道,怎么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