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明明是见色起意,可为什么看着自己的眼睛又是这样深情,擦拭泪水的指尖又是这样温柔? 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似乎要将人吸进去,仿佛所有丑恶在这种注视下都无处遁形。 阿图里怀疑自己可能中了这人的蛊毒。 可精通蛊术的自己不可能连中没中毒都没发现。 难道果真是对自己一见钟情? 但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事?对路上随便遇到的一个人一见钟情,开口就冒犯地要娶人回家。 阿图里顺着江言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浑身的铃铛随着动作响动。 “一月之内,我必娶你,可好?” 眼前人的神色太认真了,哪怕是见惯了尔虞我诈的阿图里都分辨不出真假。 “好。”阿图里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不如先前那般果断,反而带几分犹疑。 —— 江家小公子要纳妾,本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事。然而这妾是个路上捡来的舞娘,据说容貌异常艳丽,就值得成为人们午后饭前的茶话了。 裴玄安知道这事,还是在众京都权贵的聚会上。 江言未来参席。自围猎之后,很少见他出现在宴席之中,甚至京都中也少见他身影。 倒像是躲什么人。 裴玄安一杯一杯喝着闷酒,只觉气闷。 这个江言,未免也太不识抬举。 围猎几日,他已是屈尊降贵处处搭话,这人却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呵,果然是乡土地方上不得台面的。 他才不稀罕。 边上的公子哥看他这副模样,也不敢上前自找苦吃。只围坐着自行讨论起京都这些日的趣事。 “听说江家言公子…” 裴玄安猛地捏紧了酒杯,竖起了耳朵。 “…纳妾…路边捡的…笑话” “铛!” 众人一惊,连忙看去。却见酒杯的残片躺在地上,裴大公子满脸怒气,似乎下一秒就要随手杀个人泄愤。 众人立刻噤声。 “你刚刚说,谁,要娶亲?”裴玄安一字一顿道。 其实他听到了。 听得清清楚楚。 江言要娶亲,实际关他裴玄安什么事? 然而胸中却有种莫名的酸涩,叫人无法忍受。 那个人,总是眉目温润,脸色苍白,对什么人都带着几分疏离的意味。却要对一个不知名的随便的女人嘘寒问暖,温柔备至? 仅仅是想想,裴玄安都觉得胸中闷得打紧。 他不准! …… 皇宫起居殿 空旷的大殿上只听得见自己无从平缓的剧烈呼吸,以及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苏源吉深吸了一口气,才跪倒在帝王跟前。 高高的龙椅上,帝王的神色被垂下的珠帘挡住,看不清神情。只是满身的冷气叫苏源吉对自己即将禀报之事更加惶恐。 “陛下……” 苏源吉颤颤巍巍道。 “江小公子,他…要纳妾了。” “哐当!” 苏源吉看见掉在眼前的琉璃杯盏,碎了一地。来不及心疼这无价之宝,他立刻跪倒在地上,不敢直视帝王怒颜。 李承夷颤抖着手,半天才消化了苏源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说的,他有心上人,竟不是骗他? 甚至要娶亲? 那个人…是个女人? 铺天盖地的绝望与嫉妒几乎要将高座上的帝王淹没,李承夷头一次这样恨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 …… 沈府西厢房 这是沈府最禁忌的房间。 无人能靠近这房间半米,曾经有下人无意间闯入,当天夜里就莫名失踪了。此后再无音讯。 然而沈大人却日日前去,从未间断。 敌国的密探总以为房中是什么李朝机密,源源不断地有人闯来。然而总是以失败告终。 事实上,这房间里并无什么机密,更无什么无价宝物。 有的不过是几件旧衣物,几副旧画,外加些簪子扇子之类。 显然是某个人的私物。 那满墙的旧画上画着的,却全是同一个人物。 只要是李朝的人,便不会有人不知的,惊才艳艳又英年早逝,死后还掀起夺位之争的先太子殿下。 沈临微抚摸着殿下曾经的旧衣,突然笑出了声。 只要殿下活着。 他那些卑劣的,恶心的心思,可以埋进最阴暗的深渊。 他只需守着殿下,能远远看着殿下就好。 外人眼中城府深深的沈大人,慢慢地埋下头,将脸埋在手中的旧衣里。 他忍不住呼吸急促几分。 “殿下…” 半晌,沈临微清理好房间的每一处灰尘。这事他一日不落地做了十年,每一处物件的摆放都深深刻入心底。 他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远处已经跪了一位黑衣人默默等待着。 黑衣人似乎已经与黑夜融为一体,平常人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沈临微冷声道:“说。” “江言将于后日纳妾。” 短短几字却叫沈临微猛地一个踉跄。 以沈临微为中心的冷压叫黑衣人忍不住压低了身子。 “什么人?” 一字一句,像是从沈临微牙缝中挤出,带着叫人心惊的狠辣与癫狂,暗藏着最后一刻的理智。 纳妾? 有什么女人配得上和殿下站在一起? 配得上殿下温柔以对,甚至给她名分?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指尖都在颤抖。胸中的怒意快要将他淹没。 第58章 古代世界17 阿图里仔细看着镜中的自己。 黛眉轻染,朱唇绛红,眼角是金闪的花钿。殷红的胭脂衬得人面如桃花,本就精致的面容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他慢慢梳起披散在腰间的银白色长发,桌上放着备好的凤凰步摇。据说是江南的江家听说小儿子要纳妾,特意差人送来。 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苗疆打扮的女子,恭敬地立在原地。 “圣女大人,消息已经传回去。大军今日便可到达京城,只是沈临微暂时还没传出消息。” 阿图里冷笑了一声,“沈临微,呵,我不信他不想要那个位子。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圣女大人,”那苗疆女小心地打量一眼阿图里,“这个江言该如何处置?今日便是大婚之日,若是他对圣女有什么非分之举又该如何?” 阿图里罕见地沉默了。 江言,江言。 这个人太奇怪。 明明是见色起意,将他带回府后,却从不曾对他有任何过分的举动。反倒是安安心心操办着婚事,像是极上心的模样。 哪怕他有半分非分之举,自己男扮女装的秘密也隐藏不住。 可这人除了急着操办婚礼,却再无什么旁的动作。反倒是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