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回答。 他看着迟年垂下的眼皮,皮肤白,上面有淡青色的血管,睫毛却很黑,让他无端想起那天在迟公馆将迟年接了个满怀的场景,触感也很软。 但迟年貌似有点怕他,陆封覃不觉得自己有多吓人,他甚至认为自己今天温柔了许多。 “怎么不穿鞋。”他看着迟年交叠的双脚。 迟年心里简直要抓狂,为什么要脱鞋?太不得体太没礼貌太丢人了! 他快步走到门口,鞋子被他随意撂在那边,然而路过陆封覃面前的时候,他居然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给绊倒了,在宽敞的平地上,没有障碍物的平地上,把自己给绊倒了。 失重的那一瞬间,迟年甚至在心里想好了遗书的第一句话:下辈子把鞋穿好。 意外的是陆封覃一把捞住了他,圈着他的腰把他揽进了怀里。 他坐在了陆封覃的腿上…… 四目相对,迟年面上是惊慌失措,心里是一片空白,陆封覃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托着他的背把他扶起来,动作保持着恰好的距离,然后走到门边俯身拎起那两只鞋子过来。 “需要我帮你吗?”鞋子在陆封覃手里,珍珠色的缎带绕在指尖,陆封覃站在迟年面前,礼貌地问。 迟年仰头看着陆封覃,心跳在这一刻逐渐加速,甚至震出眩晕感。 最后他穿鞋的手都不停出错,慌乱紧张。 “我来拿我的东西。”陆封覃说明来意。 迟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陆封覃点在自己胸口的线头,“救了迟家小少爷,结果把人惹急了,拽了一颗我的纽扣跑了。” 迟年脸唰得一下就红了,想起自己那天荒诞的行径,穿着戏服翻墙又摔倒,被人接住还不说谢谢就跑,完了还拽掉人家一颗纽扣…… 他闭了一下眼,简直想给遗书再添一笔。 “我……我弄丢了。”他从实招来,纽扣确实被他丢了,当时并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他手里,随手就扔了。 而且,堂堂陆司令会亲自讨要一颗无关要紧的纽扣?迟年觉得前方有猫腻。 听他这么说,陆封覃没有生气,只是走进一步,他们的距离骤然缩短,陆封覃低头问:“丢哪儿了?” 语气带着别的情绪,并不是对一个纽扣该有的情绪。 迟年不敢抬头对视,他偏开头支支吾吾地说:“丢,家里了。” “嗯。”陆封覃的声音沉沉的,因为距离近,迟年甚至能听到他尾音里的颗粒感。 “那我明天去找。”陆封覃说。 迟年抬起头,水亮亮的眼珠看着陆封覃,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陆封覃不做解释,目光直直落在迟年的脸上,他随意指了一下迟年的脸,说:“没擦干净。” “嗯?”迟年抬手胡乱抹了抹,心想自己明明擦干净了。 陆封看着他毫无章法的动作,眼皮半合,目光垂下来,他趁着迟年不注意细细地看了许久。 “这里。”粗粝的指腹按在迟年的唇角,陆封覃的手贴着迟年的侧脸,掌心滚烫,迟年愣住了。 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将原本白净的皮肤都擦红。 “好了。”陆封覃退开一步,克制而冷静。 迟年低下头,耳尖红透了。 陆封覃弯腰凑到迟年脸旁,看着他,罕见地笑了一下,说:“明天见,小少爷。” 迟年感觉他离开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莫名其妙。 当晚迟年就知道陆封覃为什么那么说了,因为第二天就是他父亲的寿宴,来的人不少。 大早上柳甄就把他摇醒了,让他穿衣洗漱跟着备礼。 “晚上才开席啊,现在准备什么。”迟年是真的困。 “我的大少爷!备的是礼吗?是人情世故!”柳甄年纪不大懂的倒是多,他催促着迟年更衣,带迟年去找大管家,跟着看礼单,好记住来客的姓名和身份。 迟年一直连轴转到午后了才终于歇下来喘口气,他回房换了身衣服出来跟着父亲母亲接待宾客。 “这是海事局的沈部长。” “这是造船厂的刘厂长。” 各种长各种官,迟年简直要脸盲了,他站在旁边笑得像哭,腰都开始疼了。 没人的空隙,他伸手捶腰,愁眉苦脸的,讨人喜欢的表情也停摆,没锤两下又被母亲往前推。 “陆司令!” 迟年一个激灵,站直了。 陆封覃身着潇洒利落的军装拾阶而上,披风扬起,落下,他站在迟司令面前,目光意味深长地掠过迟年,看向迟司令。 “恭贺迟司令。” “好,好!里面请里面请。”迟司令高兴得都忘了介绍迟年,迟年不开心地抿了一下嘴。 陆封覃眸光一转,彬彬有礼地问:“这位是?” 迟年立马龇起牙开始表情管理。 “对对!瞧我,老眼昏花,都忘了介绍,这是犬子迟年,以后还劳烦陆司令照顾照顾。” 迟年被推前去,两个大眼睛直溜溜地看着陆封覃。 副官献上贺礼,陆封覃趁迟司令不注意,靠近迟年低声说:“别笑了,很吓人。” 迟年眼睛瞪得更大了,差点没忍住口吐芬芳。 “天黑了去你院里等我。”呼吸洒在耳际,声音含情,陆封覃留下一句撩人的邀约就走了。 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宾客满座,迟公馆里热闹非凡。 迟司令与大家共饮,在席间敬酒,迟年坐在一旁,和陆封覃隔桌相望。 陆封覃歪头看着他,挑眉,迟年像被揪了尾巴的兔子,莫名其妙地问他:? 陆封覃回:^-^ 迟年翻了个白眼,很无语,陆封覃低头笑了。 酒过三巡,月亮挂了起来,前院挑起灯,宾客三三两两离席,迟年心怀鬼胎地起身回后院。 他甚至都没注意陆封覃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他不敢看,毕竟做贼心虚。 人全都在前厅,他院里没人,灯都没点,他摸黑走,知道陆封覃就在这院里,他第一次对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感到陌生,又觉得刺激。 一直到屋门口,陆封覃都没出现,他怀疑被诓了,突然就很难受,好像身体某个地方被戳了个口子,呼呼地漏风,吹得他心凉。 “骗人!”他小声说。 吱呀一声,身旁的门响了,不等他转头看,一只大手就从门里伸了出来,长臂一捞,将他带了进去,门砰一声关上,在空旷寂静的院里荡起回音。 陆封覃将迟年抵在门后,高大的身躯死死地压着迟年,钻不进去一丝空气。 “谁骗人。” 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陆封覃贴着迟年问,迟年感觉到他的唇几乎碰到自己的脸,呼吸很烫,带着酒气。 黑暗将人的感官放大,迟年被陆封覃牢牢捆缚,全身的知觉传递到心脏,让那里能量过载,疯狂起跳,快要跳进陆封覃的身体里。 “找到了吗。”他慌不择路地转移话题。 陆封覃的音色很凉,有点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