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慈悲大义,低念一句佛号。 然而,转念一想,狐子七的疑惑又起:“但我明明记得,方丈是先破阵,过了好几日才是你的‘死’?” “在被明先雪那娃娃击败后,我看到他身上的紫气,便知道厉害了。我便抽了自己的三魂七魄,潜在乔松殿的大阵底下,以待来日。没想到这么巧,方丈用命破阵,我正好附身。至于那八尾狐身不过是离魂之躯,作李代桃僵之用。”尾曦解释道。 狐子七依旧是惑然不解:“可我明明看到您的八尾狐身在笼中说话,应答自如,并不似离魂了的样子。” 尾曦轻笑一声,解释道:“那不过是我留下的一丝念力,附着在狐身之上,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狐子七愕然:“也就是说,你在和明先雪决斗当晚,就已经决定抛弃千年狐身?” “不错。”尾曦点头,“看到紫气归拢在明先雪身上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吸国运这一招行不通,我又把明先雪这位未来人皇得罪死了,只有假死重生一条路可以走。” 狐子七也不知是否该佩服尾曦的果决。 虽然利用秘法可以抽魂附体,金蝉脱壳,但那“壳”是自己修行千年的肉身,说不要就不要,也是壮士断腕的勇气。 狐子七沉吟道:“你附身方丈,是想伺机报仇吗?” “报仇?报什么仇?”尾曦好奇问狐子七。 狐子七便道:“自然是……明先雪绝你仙途之仇。” 尾曦闻言好笑道:“你也是野兽,怎么也讲这种呆话?” 见狐子七一脸不解,尾曦顿了顿,解释道:“所谓仇恨这等无用情绪,只有凡人才会有。我们是兽,只讲弱肉强食,他当日微弱,我便想食他。岂料我算错了,反被他所欺,也是我活该,怎么就上升到仇恨了?当然,如果有一天,我获得了能碾压他的实力,而且杀他也能对我有助益的话,我自然会去杀他,但如今的我,绝不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狐子七嚅嗫:“损人不利己?” “孩子,你还记得我一开始为什么想要他的命吗?”尾曦问道。 狐子七想了想,说:“为了龙气。” “现在这个状况,你觉得我还能要龙气吗?”尾曦又问。 狐子七摸摸鼻子:“确实没法要了。” “这便是了,既然我都不要龙气了,我为什么还要他的命?”尾曦好笑道,“我原觉得你这小孩儿笨笨的,我才疏忽大意,反被你摆了一道,正要夸你是一个聪明孩子,怎么突然又愚笨起来?” 狐子七被尾曦一番揶揄,也不该如何回应,心里却依旧为方丈惋惜着。 然而,现在情况不明朗,狐子七还是装作一副热情友善的样子,跟尾曦闲话着,又趁势问道:“这术法确实厉害,可有什么禁忌?” “只有一件,狐身如何损毁也无妨,但狐心必须保住。”尾曦道。 狐子七倒也明白:“这是自然,狐心乃精血所聚,若失了狐心,修为大跌,也掌不住这秘法的运行。” 心脏对狐妖而言极为重要。 好比有的恶妖修行,便靠的是猎食人心,以形补形。 明先雪从前给狐子七看过的那本《奇妖百物志》,也有云说,千年灵狐心,食之解百毒,还能延年益寿,是和玲珑心一般的好物。 躯壳可以不要,心不能废弃。 狐子七一边琢磨着,一边问道:“那你的心是怎么保住的?” “这也是我侥幸,我算着明先雪病着,又刚当权,自然有百事要料理,不可能亲手处理我的尸体,多半是交给齐厌梳那娃娃料理。”尾曦说着,得意一笑,“真被我猜中了。” “齐厌梳料理尸体有什么问题吗?”狐子七问道。 尾曦笑了:“那你可能还不够了解他。你看他像是兢兢业业恭恭敬敬的,但实际上十分惫懒,在你面前磕头磕得起劲满嘴鞠躬尽瘁,回家么,能摸鱼躲懒决不多出一份力。” 狐子七:……这还真不了解。 尾曦笑着道:“齐厌梳赶着回家睡觉,随便把我的狐身交予底下人,草草埋葬。故而我回去取心,也容易得很。” “原来如此。”狐子七颔首。 尾曦又道:“不过若是你不幸身故,明先雪恐怕不会这么草率地对待你的尸身。明先雪大约会把你葬在皇陵,设下层层守卫不止,估计还会亲手布下护法大阵,你想要取回此心,也确实是难事。” 狐子七闻言一怔,忙道:“怎么……怎么就扯上我了?” 尾曦轻笑一声:“这假死重生之术可谓独步天下,连大罗神仙的眼睛也能骗过。你若想逃离明先雪,正好合适呢,我看你也挺心动的,故而跟你说说。” 狐子七闻言,心下一惊,脸上故作不解:“我和他两情相悦,恨不得一刻也不分离,怎么会想离开他?” 尾曦只是一笑:“既然你这么爱他,怎么不在他面前揭穿我,反而私下和我密谈呢?” 狐子七被噎了一下,脸上却还是平静如水,笑着反问:“对啊,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狐,不是狗。”尾曦笑着说,“明先雪不应用驯狗的方式对付你,那只会叫你生厌。” 第41章 雪中春信 狐子七很快回到灵氛阁。 却见明先雪已下了卧榻,在书案前批阅奏折,见狐子七回来了,抬眸一笑:“回来了?怎么就去了这么久?” “怎么,想我了?”狐子七打趣着,轻盈走到明先雪案边,笑着说,“我一路送方丈送到了宫门,耽搁了些时间。刚才听方丈说你的心脉受损还没修复,我担心得不得了,便缠着他问了许多保养之法,看日常可有什么需要留心的。” 明先雪听后,轻声道:“小七有心了。” 狐子七又说:“这些天,我想多去相国寺走动,跟方丈请教,不知可否?” 明先雪闻言,抬眸说:“怎么会不可呢?你是自由的。” “哈,”狐子七轻笑一声,“我是自由的。” 明先雪抬起手指,轻轻地放在狐子七的唇边,笑着说:“自然。” 狐子七的嘴唇如被毒蛇的信碰了碰,冷的,却也软的,无毒无害。 宝书打起帘子送茶,看到二人牵手依偎的模样,暗叹:真是一对佳偶,还没成婚就恩爱极了,婚后不知多少蜜里调油呢! 第二天狐子七起来,明先雪已去了上朝。 狐子七收拾了一下,便要出门。 却见宝书张口就说:“小七,你一大早就出去呢?要不等中午和公子吃过饭了再走?” 即便明先雪已贵为天子,而狐子七也即将为后,但宝书爱沿袭着昔日的称呼——小七,公子。 这倒不是宝书自己自恃情分而僭越不敬,而是明先雪和狐子七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