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息怒,属下只不过随口一说,并无冒犯之意……属下只是觉得,若能侍奉在宫主身边,就算爬床爬了两百年都爬不上,属下也还会继续爬的。” 他说得坦坦荡荡,把崔无命和花见雪都听愣了,季则声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对身后二人道:“你们先回去吧。” 左右护法闻言只能先告退,崔无命朝他投来一个担忧的眼神,才转身离去。 季则声腰间还佩着同尘剑,一步一步走来时,腰细腿长,神情睥睨,一股遮不住的龙傲天气质扑面而来。 他直直走到谢轻逢身边,看着他鼓鼓囊囊的胸膛,不由道:“你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谢轻逢一顿,把那一大包板栗掏出来:“糖炒板栗,特地拿来孝敬您的。” 季则声又眯了眯眼,露出一个怎么看都不算高兴的眼神。 季则声居高临下,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遍,谢轻逢简直都要怀疑季则声有火眼金睛,能透过这具纸做的身体看见他的灵魂。 季则声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板栗,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没接过板栗,只是提步转回了寝殿。 谢轻逢:“……”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随便说句话都能触他的霉头,简直比以前难哄一百倍。 他一边想着,又觉得自己倒霉透顶,自作孽不算,天还作孽。 眼看着窗外天色又暗下去,都这么多天了,他只见了季则声两三面,送什么东西他都不吃,人哄不好,就连寝殿也进不去。 四人站在廊下,那三个天杀的又在阴阳怪气看他笑话,他抱着板栗,心想要不要换点别的方法,要不要直接告诉季则声自己的身份赌一把,说不定季则声只会把他打个半死,不会打全死。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方法,正打算和崔无命商量商量,要是自己真要被季则声打死了,崔无命就赶紧带着其他殿主和花见雪一起来挡挡。 他沉思间,却没注意到黑沉沉的寝殿被人拉开了一条缝,露出半个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人影。 谢轻逢正打算去和崔无命商量一下新计划,却听门后有人唤他。 “大牛。”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赶紧抱着板栗过去,装出一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的模样:“我在,宫主有何吩咐?” 另外三个人正躲在角落里偷看,不亦乐乎。 吱呀——寝殿大门忽然被拉开,露出季则声阴沉沉的眉眼:“跟本座进来。” 他愣在门口,季则声却已不想多说,转身朝寝殿而去:“不是想爬床么,还不进来?” 谢轻逢:“?” 看好戏的三人:“?” 这又是什么发展? 谢轻逢不明所以,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不容易能进寝殿,他倒要好好看看季则声一天天躲在里面作什么。 说不定今晚还能把固魂锁偷出来,明天把身体换回来,现在修为不够火力不足,他事事束手束脚。 他抱着板栗,神色自若地踏进寝殿,还贴心地关上了门,一转身,却见季则声指尖一弹,寝殿内的盏盏琉璃灯接连亮起,照亮前方的人影。 季则声像是刚洗完澡,没有束发,只穿着一件华贵的玄色寝衣,靠坐在华贵冰冷的床榻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块已然碎成两半的玉佩。 他靠坐在榻上,居高临下,眉眼沉沉,唇角却带着一抹说不清的笑意,十足危险:“你叫大牛?” 谢轻逢点头:“属下是。” 季则声拉长声音:“听说你很会爬床……爬来给本座看看?” 谢轻逢:“?” 第52章 张嘴 谢轻逢从未听说过这么离奇的要求, 先前才把爬床的属下们赶了出来,现在突然叫他进来,莫非又反悔了? 还是说这个纸人化身很漂亮,比起谢轻逢的原身, 季则声更喜欢这一款? 谢轻逢道:“属下不敢。” “你不敢?怎么方才信誓旦旦, 现在让你做就不敢了?”季则声仍旧把玩着两半玉佩, 如瀑长发散落,带着水汽,神情莫名。 谢轻逢道:“属下卑微, 怎配伺候宫主。” 季则声笑笑:“那你还说爬两百年床也愿意, 本座是否要治你欺骗之罪?” 谢轻逢抬眼,看见湿漉漉的头发, 不由拿起摆在一边的布巾,掰过季则声的肩膀:“属下愿将功折罪,替宫主擦头发。” 季则声后背一僵, 下意识想反抗, 然而不知想起什么, 竟垂着眼, 任由眼前的少年动作。 季则声不语, 就是默认可以,他一直记得崔无命的嘱咐不能沾水的警告,故而轻了又轻, 缓了又缓, 怕弄湿自己, 又怕弄疼季则声。 季则声竟也乖乖坐着, 任他动作,明明如今万人之上无人敢违逆, 却像只落了水又无家可归的猫,谢轻逢擦着擦着,又开始心疼起来。 瞥见季则声手心的碎玉,他不由道:“宫主一直握着这块玉佩,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 季则声一顿:“这是谢轻逢生前之物,我恨他时常拿出来把玩。” 谢轻逢:“……原来如此。”是他自作多情。 季则声又道:“总有一日,他会落在我手里,像这块玉一样。” 谢轻逢不合时宜道:“若他真如崔护法所说,就算能找到也只剩下尸骨了……即便他死了,宫主也不愿放过吗?” 季则声眼神一暗,突然转过头来,一双如星的眼似是蒙上一层雾,看不清也猜不透,他抓着谢轻逢的手腕,唇边带着笑意,眼神却是冷的:“那又如何?” 谢轻逢:“……” 这四个字真讨厌。 擦完了头发,季则声又不说话了,他如此阴晴不定,谢轻逢反倒担心多说多错,只是把怀里的糖炒板栗拿出来:“这几日起风,夜里凉,不如吃些东西暖一暖。” 修真之人皮糙肉厚,夜里凉算什么,就算夜里寝殿下冰雹也没事,季则声瞥他一眼,没接过板栗,只道:“大牛,你既是崔护法带上山的,那先前家在何处?” 谢轻逢一顿,实话实说道:“家在千万里之遥,想来今生也不能再回去。” “真是可怜,本座看在眼里,也不由心疼……”他嘴上说心疼,但怎么看都不想心疼的样子,只是不知想起什么,忽然从榻上起身,开始在这大殿中翻箱倒柜起来,像只突然来了兴致开始拆家的猫。 谢轻逢不明所以,静等片刻,却见季则声打开了柜子,取出个封好的酒坛,“咣当”一声,放在了桌上。 谢轻逢道:“……宫主何意?” 季则声笑了笑:“这是谢轻逢的珍藏,叫百日醉,本座看你可怜,请你喝酒。” 这酒还有个功效,就是喝了以后就不能说谎,酒醉之后口吐真言,谢轻逢自己房里的东西,他怎会不知是什么东西,季则声突然把酒搬出来,想必是对他的化身已起疑心。 更何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