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角随风拂动,落花簌簌而下。 他接住了满怀香玉,他的珍宝正柔软地趴在他怀里,笑盈盈的明丽眉眼中尽是他一人。 皇帝心目中的稀世珍宝,除了公主殿下,还会有何? 而公主在御花园之中,最爱的藏身之所,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玉兰花树,一眼万年,一世定情。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赢得了第一场文斗。 第二场,是武斗。 一日后,在京郊比试骑术,一马当先者胜出。 京中的纨绔子弟,不是他的对手。可竞争者,还有西域诸国的王子。 其中,就包括乌兹王子洛枭,西域骑术第一的王者。 若是在那一个时空,在西域征伐多年,与北匈右贤王洛枭数度交锋,大概能打个平手,可如今,他不过从军一年,力不从心。 这一日午后,李襄独身步入安置西域使臣的府邸去会一会那位故人,尚是乌兹王子的洛枭。 洛枭在廊前擦拭佩刀,头也不抬,道: “你就是寿宴当日,在御前大出风头的那个小将军?北匈的日逐王部,真是你招揽的?” 李襄开门见山: “我想与王子做一个交易。” 洛枭将擦拭好的宝刀立在地上,继续听他往下说,随后劲臂一扬,道: “骑术高低,本就各凭本事。我凭本事赢得比试,求娶公主,有何不可?” 李襄道: “今上只有一位公主,朝野皆知陛下爱公主殿下胜于一切,怎会愿意将女儿远嫁乌兹?” 你此番求娶,不过自讨没趣。” 眼见洛枭横眉冷目,握着刀柄的手指骨泛白,李襄继续道: “公主殿下是我的心上人,我不会让她嫁予他人。我已赢文斗,你就算赢了武斗,也并无胜算。与其和我针锋相对,不如与我合作。” “我知你不是非她不娶,而是想为自己和乌兹求一位公主为王妃。而我,可以为你娶一位公主。” 他早就知晓,洛枭此时为乌兹三王子,暗谋夺位。他求娶大梁公主,政治目的多于个人情愫,不过是为了乌兹王位的筹码。 洛枭的姻缘,三世皆已注定一人。他只需顺势而为。 回廊下,大片的日光自雕栏里泻下,满地浮光涌动,一片斑驳。 洛枭长腿一跨,站直了身子,与他平视。他忽而了然地笑了,浓黑的眉宇压下深刻的眼窝里,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刀刃寒光: “其实,有一个人告诉我,你今日必定会来。” “我本无意于大梁公主,但他告诉我,为了那位公主,我之所求,你必当不惜一切应允。” 李襄心头一动,眉头轻蹙,不由侧身问道: “何人?” 洛枭薄唇翘了翘,与他错身而立: “他说,是你的故人。我也不知他生于乌兹,你长于大梁,从何相识。但是,是他领我带兵支援定襄,击退北匈。今日,他想见你一面。” “我明日会托病退出比试。你应我之事,切莫食言。以你之能,乌兹王位,我势在必得。”语罢,洛枭提刀离去。 身后传来一阵沉定的脚步声。 李襄缓缓回身。 树影摇曳,幽深的回廊里走出一道人影,一身明光银甲,照出前世今生。那个故人穿过回廊,一步一步走来,俊朗的容貌在日光里折影里渐渐浮现。 “佛子,别来无恙。” 李襄眸光微动,看到那个故人径自坐在石案上,一如既往地斟上一盏早已滚热的茶水,摆在他面前。 梦里金戈铁马的少年将军,此时风采更胜从前,举止谈吐,自带风流,既有胡地之广阔,也有汉地之深远。 有那么一瞬,他心中有异,如果是此人先一步遇到她,喜欢大英雄的她会不会先对他动心呢。 两人在沉默的春风里,对视良久。 邹云摇了摇头,自嘲般笑道: “这一世,还是迟了一步。” 李襄抬眸,听了洛枭所言后他心中所起的猜测陡然清晰起来。 原是如此。 不止他一人,有那一世的记忆。 邹云饮一口茶,雾气腾腾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连带着他的声音都渺远了几分: “我那一日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是乌兹王女了。我听闻大梁的皇帝换了一位,就猜到应该是你。” “能有如此能力、魄力,和毅力之人,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就只有你。” 阶前残雪皑皑,在春光里化为融水,淙淙而逝。 少年墨发随风飞扬,声色怅惘,沉寂的眸光掠过两世的光阴,落在他眼中: “只可惜,我又比你晚了一步。” “上一世,我比你先认识她,可我总想着再爬上去,离她再近一些。还未来得及有能力与她并肩之时,她的心便跟着你走了……我面对你,一点胜算都没有。” 李襄摇了摇头,淡淡道: “你又岂知,我不是耗尽一世之力,才能追上她?” 旁人不会知晓,再前一世他和她的夙缘,更不知他焚心以火,才换来上一世的相知相守。 白云苍狗,往事如烟,在故人的笑谈中,消散在天地之间。 邹云自顾自饮茶,轻轻叹了一声: “这一世,她做了公主,我离她便更远了。连你,都要如此奋力才能够得着。” 邹云放下茶盏,望着容颜依旧的故人,还是如从前那般淡然。他不禁问道: “你亲手把吴王扶上了王位,她就是大梁最尊贵的公主。她从此有了那么多选择,不会像那一世里只能依附于你。难道你就不曾担心她会另嫁他人,与她难续前缘?” 在旁人的视角中,如果如他这般窥得先机,必当顺着原来的轨迹一步一步破解。 又何必独辟蹊径,力挽狂澜,将命途从最初便全然更改呢? 李襄抚着茶盏,唇角噙着一丝苍白的笑意: “如果这十年,她忘了我,我也认了。” 微风和煦,春光曳洒。他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淡淡道: “她从前多坎坷,少喜乐。我只求她这一世,圆满自在。” 邹云一怔,望着沉默的他,低头笑了笑。 确实,无人如他这般用情。 也就他,不求地久天长,只求她圆满自在。 苦苦追寻三世的少年将军,终于在这一刻释怀。 …… 翌日,草场奔马,没有洛枭参战,李襄轻而易举地拔得头筹。 帝后一同在勤政殿接见了他。 李襄垂头,提袍缓步走上丹陛玉阶,向帝后躬身行礼。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一抹明艳的胭脂红,在一旁的屏风前漏出一丝来。 他微微勾唇,听到皇帝开口道: “公主既属意于你。朕已在长安为她新辟一座公主府,封你驸马都尉、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