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火堆也差不多燃完了。祭祀结束了。 古兰时站在高台上,讲了半炷香的时间,具体说了什么贺裕也只能听懂三四成,便没有主动去听。 无非就是祝福有情人平安美满,保佑乌夜国子孙昌顺的官话。 他讲完没多久之后,大巫顶替了他的位子,站在上面给子民做唱词。 底下的乌夜国人通通双手握紧置于颌下,紧闭双眼,微微垂头。 这大概是一首很美的情歌,可因为加了乌夜国北部口音,贺裕一个字都听不懂。 但是他还是很认真地听完了。 古兰时静静站在他身边,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朵淡粉色的花,他将这花别在贺裕头上,解释道:“梦河花,只有梦河谷有。” 贺裕有些不自在:“为什么给我?” “乌夜国人喜欢往耳朵上别花,但是我们肤色都偏深,从不用粉色的花。”古兰时道,“这颜色衬你。” 贺裕的肤色像是从蚌壳里开出来磨好的珍珠粉,在这西北的黄土上,有种让人舍不得触碰的美。 怕他被弄脏,怕他被打碎。 贺裕摘下了花,愣了一下。 这是石竹花,他在中原见过。 在中原洒点水就能活的品种,放到西域之后,却只能在温暖的梦河谷才能开出这么一小片。 但是它开得很好,不仅有了香味儿,花瓣也比中原的大一些。 “古兰时,我们要在这待多久?”他怔怔问道。 “明日回王宫。” “……好。” 晚上的梦河谷热闹得像是过年一样,众人围着火堆跳舞唱歌,欢声笑语。 贺裕一个人在营帐中,只能听见延绵不绝的嘈杂。 他裹紧了衣裳,给自己烤了一个窝窝头。 这时,大巫掀开了帘子,拎着一个药箱:“大妃殿下,该喝药了,奴给您煎药。” 贺裕抬头瞥了他一眼,闷闷道:“哦。” “大妃可是不高兴了?”大巫猜测道,“奴将大殿下找来陪着你可好?” 贺裕烤着的窝窝头差点掉下去。 大巫凭什么认为古兰时来了他就能高兴了。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在忙活配药的大巫,问道:“我问你一件事情,你不许告诉古兰时,可好?” 大巫手中的动作一顿。 “好吧,你想告诉也行。”贺裕就知道这人是个忠心护主的,拜托他保密显然是不可能的。 大巫轻笑一声:“殿下先问吧。” “就是……你手中不是有那个让人失忆的药吗?真的会让人变成傻子吗?”贺裕探头探脑,脸上还不小心蹭上了灰,让人的心肠刹那间软了下来。 大巫有些错愕,在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解释道:“奴没有这种药。” 贺裕惊了:“什么意思?” “但是奴有让人忘情的药。”大巫道,“是忘记七情六欲的药,除了变成一个冷冰冰的活死人以外,没有任何副作用。” 【作者有话说】 这周任务不多所以更新也不多,作者前中期走榜要压一下字数,不是故意不更! 绝对不会坑文的,发誓! 第56章 一反常态 贺裕怔了片刻,然后戳了戳手中的窝窝头。 原来这个人又在骗人。 大巫有些不解:“大妃问这个做什么?” 贺裕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大巫没有刨根问底,只是嘱咐他好好休息。 目光扫过对方的腰侧时,大巫欲言又止。 贺裕感受到了他的眼神,有些不自在道:“我腰上的伤口已经好了。” 他将古兰时留下的刺青说成是“伤口”。 不是什么人的专属印记,只是某个连名字都不想提起的人留下来的伤疤。 其实贺裕有偷偷照过镜子,他腰侧那朵鲜红的血舞花很漂亮。 他的身子本就肤白如玉,再刻上这么一朵栩栩如生的花,美得他自己都看呆了。 可是这么漂亮的东西,却时刻提醒着他现在的身份地位。 为人所困,寄人篱下。 是耻辱,是枷锁,偏偏不是爱。 大巫面露不忍:“大妃……” 贺裕不希望别人因为这件事情同情自己,他别过了脸:“我没事。” “大妃莫要伤神了,奴知道齐国的西南部有一个圣手,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倘若你真的不想留下这痕迹,或许他有办法让你恢复如初。” 大巫言辞恳切,他的话让人怀疑不起来。 但是贺裕却心中一凛。 “生死人,肉白骨。”贺裕重复了一遍,“这传闻似乎夸大了些。连大巫都做不到的事情,他竟然能做到?而且大巫说的那人在齐国的西南,我今生还有机会回到齐国吗?” “还有……”他继续道,“大巫是不是忘记了,这刺青是古兰时亲自纹的,若是他知道你帮我出招抹了这刺青,他大抵是要怪罪于你的。” 大巫似乎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辞一反常态,他的神色僵了片刻:“奴失言了。” 贺裕没有多想,毕竟大巫对古兰时的忠心日月可鉴,连他一个为外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不是和古兰时作对,只是真的心疼自己。 也许他是真的可怜透了,竟然连大巫都看不下去,帮他支招。 “这里没你事了,你先下去吧,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 贺裕将烤好的窝窝头剥开来了,咬了一口,有点苦。 可能是烤过了,有点干,咬起来也费劲。 大巫叹了口气,颔首应下,退了出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营帐的门帘又被人掀起。 鼻间涌入了一阵花香,那是古兰时带来的。 贺裕耸了耸鼻子,然后将手里的窝窝头放了下来,爬到了软垫上。 古兰时看到啃了一半的窝窝头,眉心微微一蹙,他弯下腰将那些吃剩的皮都捡了起来:“又乱扔东西。” “这些东西招虫蚁,如果半夜有东西咬你,我可不帮你涂药。” 贺裕翻了个身,装作没听见。 “起来。”古兰时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命令的语气,虽然听着不是很凶。 贺裕不想听他的话,但是又有点害怕他,不敢违逆他,于是磨磨蹭蹭地露出了个脑袋:“要做什么?” “擦身子。”古兰时将人从被窝里薅了出来,“今天都淌过水了,你不知道你自己身上有多脏吗?” 贺裕不觉得自己脏,他闻着自己的胳膊还是香的,他轻声一句:“嫌我脏就不要碰我。” 古兰时手中的动作一顿,不重不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掌心:“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舍得对你怎么样?我白天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忘记了?” 贺裕看穿了他:“我问过大巫了,他手里没有你说的那种药,你今天又骗我。” 营帐中一刹那安静了下来。 古兰时脸上一点都没有被拆台的尴尬,他站起身,将贺裕打横抱起,放到了一边的矮凳上。 矮凳前放了温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