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眶道:“恩师啊!” 多年未见,李迟明已是花甲之年,两鬓华发如霜似雪,那张脸布满岁月的褶皱,只那随和的脾性一如既往。 大抵是过于操劳的缘故,他耳朵有些背了,杨荀同他说话时,不得不放大音量。 “真是没想到,咱们竟然能成为亲家啊!”李迟明捋了把胡须,爽朗笑道,“哈哈哈,亲上加亲,亲上加亲呐!” 说罢,管事领着众人往里走。 杨荀搀左,李芝英搀右,这才携着李迟明迈步跨进杨家的大门。 萧玥站在后头观望,瞧着外祖父形容沧桑且腿脚不便的模样,想必是无法再胜任首辅一职了,忍不住鼻间酸涩。 见她咬唇,眼睫跟着一颤一颤,杨轩将人往怀里一带,沉声道:“乖,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该开心才是。” 是了,还有甚么比活着更重要么? - 因着李家的宅子尚在修葺,一行人便暂且住在杨府。 杨轩与杨荀还有公务在身,稍作停留就各自回了府衙。 赵氏负责打点,待众人安顿好后,已是晌午时分。 听雨轩内,碧苔红叶,金菊初绽。 展邵云父子在李迟明那儿,李芝英则独自架了盏小火炉,烹起五凉茶来。 此乃岭南特产,闻之芬芳,饮之甘甜。 萧玥尚行在院子里,便嗅到了这道好闻的味道。 她提裙迈进房门,明眸善睐,酒窝甜甜地唤了声:“姨母。” 李芝英见了她,如画眉眼染上温和笑意,这便放下蒲扇,起身去迎,“玥儿来了啊。” 拉着萧玥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虽说梳了个妇人髻,可仍旧是一副清新灵动的少女姿容。 李芝英直到此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当年那个粉雕玉琢、总爱缠着兄长李墨白骑大马的女娃娃,再一相见,竟就已经嫁人了。 而萧玥见了对方,心中的感慨更甚,仿若就像是与母亲重逢了一般。 她没忍住,眼里的泪还是潸然而落。 “快别哭了,”二人坐在榻上,李芝英用秀帕替萧玥拭泪,那泛红的眼眸里也有诸多情绪在翻涌,“蕙兰有你这样的女儿,定会十分欣慰的。” 院中槐树枝叶轻拂,落下一地浮光掠影。 交谈间,桌上的茶盖已噔噔作响,白白的热气从壶嘴中蒸蒸溢出。 李芝英斟满一杯,推到萧玥面前道:“入秋了,这清暑的五凉茶当是最后一回喝了。” 手捧白釉铃铛杯,萧玥拾起一旁的木勺,往里头添加冰块。 此时,李芝英倏忽问道:“听闻你俩成亲也一月有余了,有消息么?” 这话萧玥听得懂,方才听闻表姐生二胎,她就在想这事儿呢。 这个月癸水如期而至,那定然是没戏了。 放下木勺,萧玥抬起头,眨了几下明眸,显出几分局促来,回应道:“还没有……” 李芝英顿了顿。 他们二人如此情深笃好,按理来说,不应该呀? 下意识觉得是自个儿外甥女体弱所致,李芝英把对方手中的茶夺了去,道:“凉性的,你还是别喝了。” 萧玥委屈:“……” 闻上去可香了呢。 “你夫君是独子,他爹娘多半是会着急的。”李芝英随口道。 “阿娘确实着急,刚成婚就去大相国寺求子了,”萧玥深感头疼,“进宫给皇祖母请安时,她老人家也问过两回。” “姨母,除了我来癸水的日子,我俩几乎日日同房,而且每晚至少都得两回……” 说着,萧玥凑近了些,压低了音量。 在姨母跟前儿,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只是李芝英一听,喝茶的动作蓦地顿住,美眸里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 ……? 这未免也太频繁了些。 “这都没怀上,我也觉得好生奇怪呀,”萧玥瘪了瘪嘴,神情带有几分无辜,“是否该找个太医诊治诊治,该不会是我的身子有什么暗疾吧?” 李芝英默默抿了口茶。 嗯,确实得唤太医来瞧瞧。 你夫君多半快被掏空了。 * 翌日杨轩休沐,萧玥便派人将王太医请来了府中。 夜里就寝时,杨轩方躺下,就听萧玥翻身道:“夫君,你要不还是去书房睡吧?” 杨轩手臂枕在脑后,眼都没睁,淡淡道:“不用,我可以。” 思及白日王太医所说——“将军房事过度,体内阳虚,若是长久如此,怕是会导致不孕不育啊。” 且这些话还被赵氏听见了,萧玥这一整日都觉两颊隐隐发烫,臊得没脸见人。 她往床铺里侧挪了去,想着还是离他远点儿为好。 “夫君,咱们先约法三章,”萧玥盯着床帐,一面揪被角,一面轻声道,“以后,每晚只能一次,且七日里最多同房四次。” 杨轩没什么意见,沉声应“好”。 “那我明日就写个令书,盖上我的公主印,这事儿就这么敲定了。”萧玥认真道。 杨轩:“……” 还整得挺上纲上线。 背对着他,萧玥继续念叨:“太医开的药一日得喝上三回,早晚的都在家喝,至于午间那回,到时就让焙茗煎好,给你送去禁卫正司去。” 杨轩:“……” 若是被那群臭小子知道了,他还做不做人了? 默默于心底叹了口气,杨轩无奈妥协:“好,睡吧。” 语毕,他也翻身朝外。 乌眸深沉,目光落在帐外那一点点朦胧的月光上。 这漫漫长夜,想来是有些难熬的。 所以到底是她媚色过于撩人,还是他火气太盛? 杨轩不愿意承认是后者,姑且,就怪“吾妻甚美”吧。 作者有话要说: 崽在来的路上了~~ 注:“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出自(唐)王建《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 第58章 062 十一月廿五,时序隆冬,又到了一年当中最寒冷的时候。 凉亭里摆了茶几,萧玥手中端着花茶,热气氤氲而上,在她眼前蒙了一层浅淡的白雾。 白瓷碟里盛着蜜饯果子,是小厮不久前才从铜骆街买回来的。 她如今有了身孕,九月中旬才怀上的,距此不过两月有余,正是害喜害得厉害之际,一旦泛起恶心,就须得用果脯压一压。 公孙蓉今日休沐,得以来府中探望她。 见对方手中摩挲着茶杯,抵在唇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视线落在花园里飘忽不定,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萧玥遂问道:“怎么了,蓉儿?” 公孙蓉慢悠悠地朝她看了过去,显然是刚回过神来。 状似从容地牵了牵唇角,公孙蓉放下茶杯,又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