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琏走过来,“许了?什么愿?” 明婳背过身,遮遮掩掩:“你写你的,看我的作甚。” 裴琏倒也没多?问,自顾自提笔写了?起来。 明婳见状,心里也有点好奇,却又不好意思问。 不过等两人?的灯笼先后升上天,彼此也都看到了?对方?的愿望。 明婳的灯笼:「阖家平安,国泰民安。」 裴琏的灯笼:「夫妻恩爱,永不分离。」 明婳:“……?” 阿玖及一干识字的暗卫:“……?” 这灯笼上的愿望是?不是?搞反了?。 明婳黛眉蹙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向面前的男人?。 男人?也回望着她,银色面具下那双狭眸黑黢黢的,瞧不出神色,只?语气平静而认真:“若这庙当真灵验,孤来年给庙中菩萨重塑金身。” 明婳本?想?说“不灵,一点都不灵”,话到嘴边,陡然想?到自己许的愿望…… 她忿忿看向裴琏:“狡诈!” 裴琏扯扯嘴角,也没反驳,只?抬起手中河灯:“走吧,去放河灯,放完正好回去。” 两人?各自提灯走到河畔。 彼时天色暗蓝,月色迷离,一座月亮桥横穿河道两岸,盏盏荷花灯飘在河面,将河水照得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明婳走到河边蹲下,裴琏低声提醒:“小心脚下。” 明婳:“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而且我会凫水,掉下去也不怕。” 裴琏:“你还会凫水?” “会啊,我小时候回陇西老家,我三叔带着我们一帮孩子一起去河里玩,游着游着就?会了?。” “那也要小心,春水寒冷,掉下去定要着凉。” “知?道了?知?道了?,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有些啰嗦。” 啰嗦? 裴琏眉心轻折,郑禹不是?说小娘子都喜欢细心体贴之人?? 思忖间,明婳已将两盏莲花灯放进河里,她一边撩水,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你这盏灯,许的还是?方?才那个愿望么?” 裴琏垂眸看她:“你想?知?道?” 明婳一噎,嘴角微捺:“随便问问罢了?。” 她继续撩水,眼见那两盏荷花灯在迢迢流水里渐行渐远,又与四面八方?漂来的荷花灯聚拢着,挨挨挤挤地飘过月亮桥…… 真美啊。 她心下感慨着,忽又想?到裴琏方?才那个愿望。 倘若她像之前那般喜欢他?,定然会欢喜不已…… 可现下……他?为何要许那样的愿望呢? 做戏给她看吗? “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男人?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明婳一回头?,便看到他?伸来的手。 眼睫轻颤了?颤,她偏过脸:“不用,我自己能起来。” 说着,她撑着腿缓缓起身,忽的余光瞥见河边飘来一个白花花的东西。 第?一眼还没注意,再看第?二眼,她霎时变了?脸色,失声惊呼:“啊!” 眼见她身形晃动?,险些要栽进河里,裴琏面色一凛,一把将她拽入怀中:“当心。” 明婳这会儿慌了?神,一时也顾不上其他?,下意识抓着裴琏的胳膊,一手指着昏暗河边,颤抖的嗓音满是?惊恐:“那里、那里……手…河里飘着只?人?手!” 第073章 【73】 【73】 明?婳吓病了。 哪怕裴琏立刻捂住了她的眼, 周围也很快涌上看?热闹的人群,但回到船上后,她心神不宁, 魂不守舍, 半夜便起了高热。 戴太医隔帘替她诊脉, 她还浑浑噩噩,闭着眼睛直说胡话。 “夫人这?是惊吓过度,魇着了。” 得知是夜里放河灯发现碎尸块, 戴太医愕然:“难怪呢。” 本来高高兴兴在佛寺旁放河灯,大晚上忽然瞧见一只?手, 换谁都得吓一跳, 遑论太子妃这?般娇滴滴的小娘子。 “今夜先吃一副退烧药, 将到高热退了,明?日?早晚再喝两副安神汤, 惊了魂可不是小事, 须得好生养着。” 裴琏沉眸道:“退烧药服用之?后,多久见效?” 戴太医道:“通常一个时辰便能发汗解寒……” “这?么久?” 裴琏侧眸,看?着床帐里那小脸苍白, 满头冷汗的孱弱女郎,眉心拧起:“有何办法能尽快缓解?” “以药酒擦身, 能稍微缓解高热之?苦。” 说着, 戴太医吩咐药童去取药酒, 又?将春兰叫到跟前, 教她待会儿要如何擦身。 春兰屏气凝神, 听得格外专注。 待药酒拿来, 戴太医打发药童去煎药,又?将裴琏请到屋外, 迟疑片刻,低声?道:“今夜若能退烧,自是最好。若是明?早仍是不退,或许还得靠岸停上一两日?,去当地寻个有些道行的术士来看?看?……” “咳,微臣也只?是提个醒,毕竟太子妃命格贵重,又?有殿下您这?位天?潢贵胄在旁护佑,想?来那些脏东西?也不敢来犯。” 裴琏沉默两息,道:“知道了,你退下罢。” 戴太医躬身告退,裴琏在门前站了片刻,才转身进屋。 小而雅的客舱里,只?燃着两盏昏黄烛光。 拔步床上挂着的半边青纱幔帐挽起,春兰正在替明?婳解衣裳。 乡下来的丫头虽粗手笨脚,却是打心眼里心疼自家主子,一边小心翼翼解衣裳一边抽噎着宽慰:“夫人别怕,没事的,奴婢拿药酒给您擦擦就不难受了。” 眼见烛光下的明?婳双眸紧闭,口中嘤咛,裴琏的心口也好似压着垒垒巨石。 好在及时拉住了她,不然若是落水,怕是要病得更厉害。 “郎君,奴婢要给夫人擦身子了……”春兰小声?提醒着,话未说尽,那意思却明?显。 裴琏瞥过春兰布满老茧的粗糙双手,听说这?丫头被卖入牙行前,只?是乡绅家最下等的烧火丫头。 这?种婢子连寻常闺秀的房门都进不去,也不知明?婳怎么买来近身伺候—— 还有那个话都说不清,徒生了一身腱子肉的胡奴。 裴琏对?明?婳挑选奴隶的眼光不敢恭维,淡声?道:“你去厨房守着,药一熬好,即刻端来。” “啊?”春兰磕磕巴巴:“那夫人这?、这?怎么办?” 这?份糊里糊涂的傻劲儿,倒是随了她主子。 裴琏稍敛眉眼,道:“孤来照看?。” 春兰还想?再说,一对?上主家郎君那威严沉沉的漆黑凤眸,霎时心肝儿打颤,连忙垂下头:“是、是,那劳烦郎君了,奴婢这?就去厨房。” 裴琏站在床边,想?到那丫头临走前不放心的眼神,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