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道:“是蜀州那边出事了?” “嗯,蜀州几月前求援,我阿姐带兵去了,这几日蜀州的战报送回了京州。” 裴钰隐隐感觉到萧楚的不安,握住了他的手,问道:“情况不好么?” “前线战事吃紧,她跟北狄在打消耗战。”萧楚说,“蜀王世子,前几日和梅知节的次女完婚了,阿姐去援蜀州,借的都是蜀军辎重,管这批辎重的都是梅二带去的人,我怕……” 裴钰道:“你怕梅知节为了自保,拿雁军当人质。” 萧楚低声“嗯”了一句,说:“我知道你为望仙台的案子殚精竭虑,我这么跟你说会让你为难,但我也很担心我阿姐的安危,她前不久还受了伤。” 萧楚翻过手把裴钰的手给握在掌心,贴到了裴钰的胸口。 “这案子能不能拖一拖,等蜀州一战打完之后,我跟你一块儿把它结了。” 裴钰沉默了会儿,缓缓说道:“承礼,不管怎么样,都是活着的人更重要,何况萧都督在边境尽心尽力守卫疆土这么多年,我能为她做些什么,也是我分内之事。” 萧楚耐心地听完,稍稍松了口气。 “好,那咱们快点儿结束吧。”他忽然顶.深了一下,咬住了裴钰的耳垂,“好怜之该睡觉了。” 裴钰吟了几声,就被翻过身子趴在了床上。 白露之后,京州就开始变得更凉了。 萧楚替裴钰披了件厚些的长衫,叮嘱道:“见了你爹,不要受他的气,若是不开心了就回来寻我。” “毕竟是我爹,总要回去说个清楚,”裴钰握住萧楚的手,往他手心传递着温度,“何况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一定要去办的。” “嗯,”萧楚抱着他,小声道,“我就是不想你受委屈。” 裴钰闻着萧楚身上的气息,方才心中一点儿焦虑的苗头也被抚平了。 裴钰一回裴府,就主动跪在了正堂前。 他攥了攥袍子,低声道:“爹。” 裴广背着手睨视他,说道:“若是我不唤你,你还要在萧承礼身边待多久?” 裴钰抿了抿唇,只说:“对不起。” 裴广这才露出手来,他正拿着一块粗糙的竹板子,上边儿还留着几条没刮干净的倒刺。 这是他常用来训诫人的戒尺。 裴钰见状,主动把上衣脱去了,继续跪在堂前。 裴广极力压抑着愤怒:“对不起什么?” “是我……”裴钰手攥得更紧,“是我执意如此,和萧楚没关系。” “裴钰,我怎么会教出来你这样的儿子?”裴广手中的戒尺往裴钰身上打,话语中透着深深的失望,“萧承礼,他是雁州人,他是皇帝的狗!” 裴钰捱着戒尺,咬牙道:“至少这一次,他没做错!” “你以为……你们耍点小把戏,就能挖梅党的根?”裴广又狠力往他肩上一打,很快就留下一块戒尺痕,“邵玄一个道士,凭他一张嘴,有什么用?” “刺杀天子的罪行,难道不够三法司彻查此案吗?况且……况且天子知道梅党的罪行,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裴广怒喝道:“知道又如何,这么多年了,天子这把白刃依然狠不下心去!” 裴钰喉口一腥,咳了口血出来,可还是赌气般地一擦嘴角,继续同裴广辩驳:“爹,望仙台下死了那么多的百姓,哪怕不是为了扳倒梅党,我们也要把望仙台的案子查清楚彻查到底,这我知道。” “但雁军去援蜀州,西蜀有梅党的人,梅知节很可能会拿雁军的命来换自己一条生路,眼下蜀州的战事比这桩案子更重要!” 裴广在裴钰面前踱着步子,说道:“裴钰,照你的说法,梅党渗透的本事不小,查完这桩案子,梅党就会倒台,雁军自然也要吃一场败仗。” “所以,就等蜀州一战打完再……” “闭嘴!”裴广的戒尺又往裴钰脸上打,那几根倒刺划过脸颊割破了皮肤,“等蜀州一战打完,梅党早就卷铺盖走光了,所以望仙台的案子必须在这两日堪破!” 说到这儿,裴广忽然突兀地笑了两声,说道:“雁军赢了这么多年,输那么一两场,换回京州的太平,也算是萧承英,功德无量了。” 裴钰听到这句话,瞳孔一缩,猛然抬头看向裴广。 “爹……那日你问我望仙台的地宫在何处,你后来去……去做了什么?” 裴广冷哼了一声,避开裴钰的眼神。 “怎么了?” “爹,爹你告诉我,”裴钰上前去攥住了裴广的袍子下摆,颤声道,“那些火药,不是您点的,对吧?” 裴广甩开了裴钰的手,转过身背对着裴钰,仰头看向正堂前“明镜高悬”的牌匾。 “我说了,就靠一个刺杀案,定不死梅知节的罪,挖不掉梅党的根。” 他背过手,眼神阴鸷。 “想清吏治,必须有人要牺牲。” 第68章 寤寐 萧楚醒转的时候,夜已经沉了。 裴钰下了狠手,他中的麻药不光让他昏睡过去了两天,浑身上下的脉息也是混乱的,几乎用不上力。 皮肤上一阵冰凉的触感,萧楚低头一看,他的左腕和脖颈都被锁链扣住,拴在了床架上。 他摸着颈上的链条,用力拽动了一下,完全没有动静。 “……拴狗呢。” 萧楚暗啧一声,从床榻上翻起身,四下扫了一圈,这是裴钰平日的寝屋,连被褥里都是他的味道,方才半梦半醒间,竟还以为是裴钰躺在身侧。 他打了个坐,闭上眼感受着真气流动。 睡了一觉,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把从前忘掉的那些东西给一一捋顺了,他的记忆原本像是被硬生生挖掉了一块,如今恢复以后,先前想不通的许多地方,现在都明白过来了。 望仙台、蜀州、还有裴钰。 他全都记起来了,因何而爱,因何而恨。 “主子!” 他刚坐了没多久,就听到窗外明夷的声音,他很想去把窗户支起来,可身体被锁着,能活动的范围非常小。 “主子,主子我来了!” 没等萧楚想出法子,只听户外一阵细小的翕动声,那紧闭的窗户被支起了小小一角,明夷的脑袋从缝隙里探了出来。 萧楚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出来的?” “我在屋里扎了个小草人,江让那蠢货被我骗了。” 明夷朝窗外张望了下,小声招呼萧楚道:“主子,趁现在没人,咱们快走!” “走不了,”萧楚无奈地扬了扬左手,“锁着呢。” 明夷这才注意到萧楚身上的两道枷锁,他凑上来扯了扯,果然结实得纹丝不动。 “我操……裴钰真够狠的啊,主子你这是被骗色了!” “谁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