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忽然打开门,睨了明夷一眼,吓得他汗毛一竖,赶紧住口。 萧楚没跟他追究,看向弈非,说道:“弈非,这几日安排些心细的人照看他,不要有失,也别放人走。” 弈非道:“是。” 萧楚似乎有些热,解开了襟口,从门里迈了出来,对明夷问道:“我让你带回来的人呢?” 明夷答道:“主子,在北边的厢房。” 说话间,明夷不禁抬头,视线越过了萧楚往屋里望去,裴钰正阖目躺在榻上,身旁的服架上搭着一件青色的长衫。不得不说,裴钰虽然性情暴躁,但姿态永远都是文雅有仪,躺在那儿就像一尊卧倒的观音像,看得人出神。 不等他再看,萧楚就合上了门,不轻不重地拿指节点了明夷的额头。 “让你看了么?” 明夷捂了捂额头,说道:“主子要去见那人吗?” “等裴钰醒来再说。”他手里拿着裴钰的玉扇,在掌心打了打,说道,“这几日去查查白樊楼从前的东家,若是还在京州,最好能找着人。梅渡川说白樊楼要搭新的戏台子,这事儿不对劲,能从京州的宣课司拿到流水么?”[1] “那得想想办法了,”明夷回答道,“州府里大多是梅党的人,要越过他们直接查得有个名头,需要刑部的勘合才能办。” 弈非道:“若是白樊楼的账真有问题,就算去了宣课司,恐怕也查不出来,京州的税收大约有三成都来源于梅渡川的铺子,倘若把白樊楼查处了,他们担不起责,即便给了我们账本,应该也是个假账。” 萧楚道:“那就换个方向,多出来的银子总有去处,查查近日在京州的大笔白银流动。” 弈非点头后,明夷问道:“主子,周学汝家眷那边还要继续跟吗?” 萧楚颔首,说道:“先跟着,这个晚些再谈,你们先去休息吧。” 没等二人答应下来,萧楚就匆匆离开了,他步子踩得很急,明夷看着他的背影没入黑暗中,小声对弈非说道:“主子走这么急,要去干什么?” “不知道。”弈非转过身去了。 他的确很焦躁。 萧楚一离开二人的视线,就直接往浴堂钻了去,裴钰被热得病倒,他自己也在那闷热的雅阁里受苦受难了好几个时辰,此刻只想着能赶紧洗个澡。 踏入浴堂,里面的几个侍女正风风火火地准备着,他烦躁地扬了扬手,把里边服侍的人统统赶走了。 他把玉扇放到一旁,解开衣袍踏入了水中,胸膛的肌肉紧绷着,也透着汗,几道不浅的伤疤覆在上面。 萧楚的手搭在浴桶边上,缓缓地沉了下去。 当然,他如此急切地想待在水中,也有别的原因。 浴堂里水汽氤氲,他头上盖着帕子,整个人就浸泡在水底下,只露出了半个头,随着他的呼吸,水面泛起小小的气泡。 京州的夏本就燥热难捱。 劲瘦的腰,顺滑的曲线,有些浸透衣袍的薄汗。 萧楚抬起了手,温水从指缝间渗了下去,砸出细小的水花来,望着掌心残留的水珠,不久前的触感仿佛再度回现,不禁心荡神驰。 裴钰出了太多汗,衣袍早就被打湿了,显然不能就这样睡下去,他几乎是连哄带骗地把裴钰给唤醒,要他坐起身来把满是汗水的衣服给脱了,从温水里拧干了块面巾替他擦拭身体。 这种事情本来不该是他做,但又觉得让下人来哪里都不合适,只好自己亲力亲为。 萧楚对着裴钰的背,扶着他的肩胛,心里不停默念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都是为了计划留他一命”“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然后咬着牙替他擦拭着背脊。 他的手擦过一条顺滑的沟壑,萧楚的目光顺着这条曲线流转到了腰窝。 他有些瘦,这和萧楚的印象里不大一样,裴钰为了治好自己的热症做了很多努力,上辈子萧楚还教了他剑法,他学得很快,也很专注,几乎每天都能多接萧楚的一招。 裴钰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低吟了一句。 “冷死了……” “冷?冷能怎么办?” 萧楚明知道裴钰眼下压根不是清醒的状态,还是煞有介事地说道:“难不成要本侯抱你?” 他没想着裴钰会回应,可偏偏他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让萧楚的动作直接僵住了。 “嗯”? 就“嗯”了一声?没接上别的骂辞? 一瞬间萧楚心里闪过了一万种可能,他都要怀疑自己是被这腰窝迷晃了眼,所以才听错了,可到最后裴钰也没再说话,只是身子稍缩了缩,往身子底下的被褥里靠,像是在说“好冷”。 好冷。 还没等萧楚纠结完,裴钰就主动靠上了他的胸膛,侧过身躺在他的胸口,就和不久前一样,他贴着这处地方,好像是对萧楚的心跳声分外迷恋。 仿佛只有听见了,裴钰才能安然入睡。 萧楚依稀觉得,裴钰这声“好冷”说的不是他身子冷。 裴钰轻轻地呼吸着,乖顺地躺在萧楚怀中,好像睡了过去,萧楚望着他身上的细汗没入巾帕中,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萧楚离他很近,裴钰的耳背就在他唇下不多几寸的距离,再近一些就能亲吻上去,若是换做从前,他一定就会毫不犹豫地啃咬上去,不光是耳背,还有颈窝,肩胛,在他目光里的每一寸肌肤,他都想触碰。 背后的拥抱能带来这般的安心感,却也是最危险的,任凭怀中的人如何挣扎,都只能被他揉进自己的气息中。 不知不觉间,手里的力道竟然狠了些,裴钰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这才把萧楚的神志唤了回来,他立刻意识到方才自己又在胡乱肖想,恼恨般地随意替他擦了擦,拿过自己的一件衣袍给他裹上,把人塞进了被褥里。 为什么一碰到他,就会想到往事? 难道他真的是色中饿鬼? 萧楚干脆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浸入了水下。 他们有太多温烫的回忆了,好像从他重生那刻起,他就总想刻意遗忘这些感觉,试图拿恨来湮没这些隐秘的遐想。 时至今日,终于再次见到了裴钰,他才发现这是欲念,他扼杀不掉。 他迷恋裴钰的撕咬,他喜欢在情到深处时说些让他害臊的荤话,每每听到这些话语,裴钰本就潮.红的脸会因羞耻而变得更红,他打也好骂也罢,都是不轻不重的力道,都像是被猫儿舔过手心,有些发痒,有些上瘾。 方才他甚至想过,干脆点把火把这情意烧得更热,干脆把他们的神志全部烧干了,如此一来他又能回到昔年那些湿润的梦里,回到不眠不休的春潮中。 真是疯了。 萧楚在浴堂待了足足有一个多个时辰才压下这股邪火,外头守着的侍女差点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