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清醒了,她可没钱再修一次了,正犹豫着是要出声还是怎样——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女声吟唱。 虞柠动作倏地一顿。 奇怪。 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没做任何不符合“好女儿”标准的事啊。 不过不管怎样,这么放任下去就又危字当头了! “妈——妈妈!妈妈!”虞柠连忙慌慌张张地去拦对方,“我们学校今天野外生存课刚教了一道新菜!这样吧,要不我来露一手,你——要尝尝吗?” 其实她是想问“你能吃吗”,但眼下这关头也不敢有任何刺激性的措辞,结果,始终挂着那僵硬笑容的女人真的点了点头。 ……行吧。 虞柠临出客厅前都还在四下寻找着引起异变的端倪,她的视线扫过屋内的一切陈设——包括角落那处在女鬼还魂后才悄然出现的神龛,蒙在上头的红布被映出微微红光,瞧着是有几分瘆人。 她不敢再磨蹭下去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厨房,巴望着能借此稍微带来点变化。 然而—— 那空洞的哼唱声仍在继续。 女人带着她不变的笑容,定定地凝视着房子里唯一一个活人离开的方向,视线仿佛能在墙体上凭空穿出个洞似的。许久以后,她转向神龛,竟然俯首拜了一拜。 她的神情丝毫未改,动作却看得出专注又虔诚。被红布盖住的神像只能依稀凸显出有点接近人形的形状,布料边角无风自动,带出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一声又一声的哼鸣被拉得悠长缥缈,也听得虞柠越发紧张,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厨房与客厅连通的那扇门。 女人坐在餐桌前。 然后在她再次看向虞柠——准确来说,看向她手中端着的那个盘子的同时。 ——那纯人声的音乐一下子停了。 “这——是——什——么。” “啊?”虞柠不解道,“炭烤竹笋啊。” 女鬼:“?” 盘里那些炭棒断面颜色清醇,乌黑发亮,看得出来,品质非常优良。 “好——炭。”她问,“竹笋、呢?” 虞柠挠挠头,“就是这个啊。” “看,还有五花肉呢。”她用筷子扒拉了一下大小不一的、乌漆墨黑的那些炭块,“只剩一点了,正好用来当配菜。” 这么说着,她已经张罗着摆开碗筷,还很殷切地给女人的碗里先夹了好几块竹笋和肉片——不过它们看着其实没什么分别。 女鬼:“………………” “妈妈。” 虞柠格外孝顺又真诚地招呼道:“你吃啊。” 第3章 摸鱼终结者 如果这房子里还有第三个人——或者鬼,一定会为这母慈女孝的一幕感动到落泪。 至少虞柠本人是这样的。 她泫然欲泣地望向坐在对面的女人,后者还在一动不动地死亡凝视着碗里的焦炭,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所谓的炭烤竹笋,难道就是把竹笋烤成炭吗? 她了解了,她完全明白了。 “妈妈……”虞柠犹豫地问,“你不吃吗?” 她满脸都写着“那我就哭给你看”。 女鬼:“……” 在和生存本能的斗争之中,终究是母爱占了上风。她缓慢地拿起筷子,奇长的胳膊挣扎着伸向竹笋烤炭,夹起一块送入口中,那永远僵硬笑着的脸上竟然迷之能看出一种视活如归。 “很好吃。”她点了点头。 虞柠:“!!!” 看到她瞬间焕发出惊喜的神情,女鬼顿时感觉值了。 紧接着,她们都听到了嘎嘣一声,好像是牙被崩掉了。 女鬼:“………………” 虞柠:“……”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狠了。 但鬼怪显然是没有人类的痛觉的,女人面不改色地将那颗牙咽了下去,又慢慢开了口。 “原——来——如此,”她张开鲜红的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乖——孩子,妈妈、理解你的这份心。但是——好像有些——误会,既然是——野外生存课,你们、老师教的——应该是制——炭吧?” ……她真的,她哭死。 虞柠被这自圆其说的逻辑惊呆了,连滚带爬地就顺着下了台阶。 “呜、呜呜,妈妈对不起!”她惭愧地说,“我可能没听到,我再也不开小差了!” “没——关系。” 女鬼亲切地伸手过来——那胳膊直接跨越了整张餐桌——摸摸她的脑袋,虞柠只感觉那冰冷感穿透发丝直达脊椎,刺得她头皮发麻,还好那不怎么用力的手掌很快收了回去,重新落在桌沿上。 “下次、好好听讲,”女人再次说道,俨然是作为家长的训诫语气,“下——不——为——例。” “嗯,妈妈你放心!”虞柠连忙表示,“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所以……下次不能用这招了呜呜呜。 她面上诚恳又愧疚,心里却悄悄擦了一把辛酸泪,怀疑自己这么下去迟早得去参加最强大脑。 露的这一手也不知是福是祸,她妈由此笃定女儿真的没有任何厨艺天赋,再次燃起的做饭念头被虞柠拼死拦下——理由就是舍不得妈妈在帮她试菜后还如此操劳,立刻又把女鬼感动得不行。 最后成功用即食便当又糊弄过去一天。 虞柠仰面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 这一整天的危机迎来落幕,她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信外面不再传来任何动静也不会有BGM梅开二度地响起,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人的适应能力真可怕,在这个诡异世界度过的短短一礼拜,虞柠已经练就了沾到枕头一秒入睡的本事,对安稳的睡眠时间分秒必争。 ——以及,听到任何声音都原地惊醒的能力。 很幸运。 今天又是被闹钟叫起床的一天。 毕业多年的虞柠只觉得某些事简直是深深铭刻在基因里,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回了高中时的生活状态。她一气呵成地起床洗漱,一转头正想跟从门口飘过去的妈妈打招呼,就看到女人张嘴时门牙旁黑黢黢的豁口。 ……她差点被牙膏呛死。 不能笑,绝对不能笑,她艰难地默念着这句话保住了自己的小命,穿好衣服背上书包就抓过前一天买的面包冲出家门,非必要情况下坚决不在危机重重的家里多待哪怕一秒钟。 等一下,好险。 虞柠扒着门框,来了个急速回身。 角落的壁龛里,被布盖住的神像仍然在时明时暗地散发着幽幽红光。 “妈妈,”她大声说,“我出门了!” “注——意——安——全。” 得到这一声道别,扮演着乖女儿形象的虞柠这才放心地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