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本想说她一点都不关心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却在转头后发现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对。 卢克·康格里夫的脸颊已经明显变红了不少……也是因为他那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否则利昂娜应该能在更早一点的时候发现不对劲。 现在可好,从对方开始大舌头这点也能看出来,小康格里夫先生绝对是喝醉了。 利昂娜没具体数他喝了多少杯,但肯定不会超过六杯。 宴会用的玻璃酒杯本来就不大,子爵宅邸中侍者们也不会像酒馆的酒保那样,把一整杯都倒满,每杯也就是两三口,这样也能喝醉……就这种酒量居然还敢在外面喝酒? 心中是这样腹诽着,利昂娜却不能真的不管这人。 她让一位男仆找来男管家,简单说了下情况就把人交给了对方。 男管家对处理这种事很是驾轻就熟,很快便找来帮手,把喝醉了的小康格里夫先生带到二楼的客房休息。 因为宾客们的家都离子爵府有段距离,乡下的宴会总是比城市中结束得早,晚上十点半便有宾客陆陆续续离开了。 将最后一位客人送走,李维德特子爵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他看了看外甥女和站在外甥女身边的“穷小子”,又看向管家:“卢克呢?” “小康格里夫先生喝醉了,现在还没有醒。” 管家顿了顿,问道:“需要叫醒他吗?” “……不,让他睡吧。”子爵有些烦躁地闭闭眼,又看向另一个让人头疼的对象,“今天太晚了,你先回房间休息,明天我们再好好谈谈……” “不用,我们也该离开了。” 塔林小姐突然挽起门罗先生的手臂,目光坚定地看向自己的舅舅:“我不会跟那个混蛋待在一个屋子里!” 李维德特子爵只觉得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忍着脾气道:“他睡在客房,距离你的房间那么远,你根本不会看到他!” “这不是距离的问题,只要想到还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就让我感到恶心!” “你连这点都忍受不了,还打算离家出走?!”子爵阁下终于没能压住自己的脾气,不由自主地抬高声音,“出了这道门,会让你感到恶心的人到处都是!” “那是你,我从没这样觉得!” 塔林小姐同样不服输地抬高声音:“不要总是用你的标准衡量我的感受!我们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最后的话她几乎是喊出声的,尾音甚至带上一丝哭腔。 侯爵夫人赶紧上前去拉她的手:“别这样……别这样,爱丽丝……看着你这样我心都要碎了……” “…………” “你们,总是这么说……可我心碎的时候又有谁在乎!” 塔林小姐的情绪突然爆发,甩开侯爵夫人的手,泪水无法抑制地从眼眶中溢出。 “为什么你们总是要否定我的感受!从小就是这样……我好讨厌弹钢琴,我根本不喜欢,每次控制手指与琴键接触都会让我想要发疯……我什至想过,是不是只有把手指切断你们才会不再逼迫我……” 她泪眼婆娑地看向震惊的李维德特子爵,哭喊道:“我就是不喜欢啊!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理解?!” “你们总是为我划定哪些事该做,哪些是不该做的……只要越过那条线一步就要训斥我,其他人也会用看珍禽异兽的眼神看我……我真的受够了!” “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无时无刻都要在那些人的目光和评价中度过……” “凭什么要让他们的目光来左右我的行为?为什么要让我必须活成他们羡慕的样子!” 塔林小姐一把扯下假发,狠狠砸在地上:“我不想再忍受这样的生活了!我不是动物园供人观赏的动物,也不是你们的牵线人偶……我也是人啊!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决定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 她骤然歇斯底里的样子把所有人都吓到了,侯爵夫人一时间都只半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门罗先生,他一把抱住还要踩踏假发的塔林小姐,将人抱进怀中。 “没有人能逼迫你,没有人有资格逼迫你……” 男人低声哄着爱人,看向子爵时的眼神也跟着发生变化。 “您也听到了……还请您不要再继续逼她了。”他抿起唇,强调道,“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李维德特子爵背在身后的手紧攥成拳,视线死死钉在倚靠在男人怀中、哭泣不止的外甥女身上,胡须下的唇线仿若一条即将被掰断的竹板。 “…………” “我从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厌恶哪些。” 良久,他终于干巴巴地吐出这样一句话:“可这不是你我能改变的,我们给你安排的课程都是作为一位淑女必须要学会的,否则你该怎么应对之后的生活……”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伏在爱人怀中的女人哭喊道:“我不想要、我真的不想咳咳咳……” 大概是因为情绪太激动,塔林小姐突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眼前一白便要往后仰倒。 “圣母在上!” 侯爵夫人也有些受不了这个刺激,几乎要跟着一起昏厥过去。 侯爵夫人这边倒是有贴身女仆跟着,很快就用嗅盐唤醒了。 可塔林小姐那边即使用嗅盐也没什么用,即使被熏醒着也好似一条喘不上气的鱼,只能徒然地大口大口呼吸。 还是波文最先想到了关键所在,在利昂娜耳边小声道:“可能是她束腰束得太紧了……” 利昂娜恍然大悟,当即提醒子爵人赶紧送回房间,赶快把那条沉重繁琐的裙子脱了。 头脑发晕的塔林小姐现在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仆人们把自己送回二楼,门罗先生当然也跟着一起上楼。 随着塔林小姐的离开,一楼的门厅总算安静下来。 李维德特子爵低头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沉沉叹出一口气。 他止住侯爵夫人还想跟随的动作:“她现在可能并不想见到我们……您先去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侯爵夫人的眸光也黯淡下来。 她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点点头,便带领贴身女仆一起上楼了。 “您也是……这些天真的辛t苦您了,伯爵阁下。”李维德特子爵又看向利昂娜,说道,“让您看笑话了。” 利昂娜摆摆手:“我也没做什么,最辛苦的还是您。” 家务事总是最难办的,也是人们最不想让外人看到的。 莱勒科侯爵夫人是塔林小姐的教母,插手就插手了,可她实在不应该再站在这里。 又安慰了子爵几句,利昂娜便也回二楼客房休息了。 “……刚刚塔林小姐的样子真有点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