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分,姚水娘忽地回过神,瞧着桌上的灯台,喃喃道。 “唉,一发呆就这么长时间啊。” 她摘了头发上的细银簪,拨了拨麻油灯里的灯芯,让那豆大的光更亮一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些日子,她总有些心慌,大黑,大黑不会是出事了吧...... 姚水娘不安的摸着心口,倏忽的耳朵动了动,随即猛地一拍桌子,人一下就站了起来。 面上有惊喜之色闪过。 “大黑!是大黑吗?” …… 顾昭正在翻院子的篱笆墙,听到这话,脚下一个打滑,差点摔了下来。 “呼!好险!” 她对上大黑的眼睛,大黑无辜的回望。 “汪!汪汪!” 说了叫你爬洞的,瞧你,差点摔了吧,不会翻墙就别翻,真是瘦驴拉硬屎,瞎逞能了呗! 听懂狗语的顾昭,一张脸都气绿了。 “闭嘴!” …… 那厢,姚水娘推开屋门走了出来,一脸喜色的喊道,“大黑,是大黑回来了吗?” “啊,是顾小郎啊。”瞧见是顾昭,姚水娘面上有失落之色一闪而过。 顾昭若无其事的站好,“婶子好。” 姚水娘瞧着顾昭手中的铜锣和梆子,面上怔了怔,“啊,这是二更天了吗?” “是,二更天都过了,我今儿迟了一些。” 顾昭点了点头,随即在姚水娘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敲了敲梆子,一边敲,一边往前走。 “梆,梆梆!” 梆子的声音传得很远。 “哎!顾小郎,等等。”姚水娘喊住顾昭,探头四处张望了下,“忘记问了,你刚才瞧见一条狗了吗?” 顾昭暗暗瞥了一眼大黑。 从姚水娘出来后,它便一直绕着姚水娘的脚边蹿来蹿去,时不时的还要去咬她的衣角…… 人鬼殊途,自然是咬了一个空。 顾昭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没呢。” “这样啊。”姚水娘有些失落,不甘心的又四处探头瞧了瞧,转头对上顾昭看来的眼神,强颜欢笑的解释了一句。 “我家的大狗跑丢了,你也见过的,就是那条大黑狗,刚才有些晃神,还以为听到了大黑在叫,嘿!白欢喜一场了!” 那厢,好似终于接受自己咬不到姚水娘的衣角,大黑死心的趴了下来。 它蹲在地上吐着舌头,黝黑的眼里是和姚水娘一样的落寞。 “......汪呜。” 主人,我在这呢,哪都没去。 …… 顾昭收回目光,对姚水娘开口道。 “婶子,夜寒天冻,早些歇着吧,狗儿恋家,会寻到回家的路的。” 姚水娘:“哎,但愿吧。” “不知不觉都这个时辰了,我去歇着了,一会儿还得磨豆子呢,顾小郎当值的时候慢一些,婶子进屋了。” 顾昭:“好。” 她目送姚水娘进屋。 …… 屋舍的木门被关上,大黑蹲在顾昭脚边,没什么精神的摆了摆尾。 顾昭想了想,从怀中翻出黄符,随着元炁的注入,朱砂的符文被一道道点亮,似流水一般蜿蜒汇聚。 所谓世人枉费朱与墨,一点灵光即是符。 因为元炁,普通的黄纸和朱砂,顿时成了一道灵符。 最后,灵符在顾昭指尖无火自燃,化为银光点点绽开,一道莹亮的光,倏忽的在大黑脚下亮起。 光约莫肘宽,正好容纳下大黑的身量,一路指向翠竹街姚水娘的屋子。 就像是一条光亮的小路,连接了大黑和姚水娘。 …… 顾昭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大黑的毛发,又在脊背上揉了揉,柔声道。 “去吧,想给她的犬牙,大黑自己送去。” 她的手拂过红绳串着的狗牙,一道莹光一闪而过,随即没入狗牙不见踪迹。 做完这一切,顾昭再次将红绳挂在大黑身上,这次,它可以碰触到了。 大黑汪汪的又叫了两声。 眼睛水汪汪似有水雾。 “不许哭!”顾昭故作生气,将脸一板,“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人了,大狗狗也不行!” “没出息模样!” 大黑龇牙:“汪!” 顾昭噗嗤笑了一声,“好啦好啦!”她用力的往狗头上一揉,一边站起来,一边笑道。 “我还是喜欢你说我瘦驴拉硬屎时候的臭屁样。” 她想了想,好笑不已,“神气又机灵!” “去吧,赵叔该赶来了,回头瞧见该说我偷懒了,我先走了。” 顾昭提着六面绢丝灯,转身走进黑暗。 …… 大黑听着梆子声传远,回头看了眼熟悉的院子,脚踩着莹光一路往屋里跑,栅栏,屋门......一切都不是屏障,它面前的光愈发的亮,无数的景在后退...... 再一睁眼,大黑已经在姚水娘的梦里。 ...... 姚水娘睡得沉沉,这是她许多年来,睡得最沉最舒适的一次了。 床榻上,她的嘴角还挂着一抹笑。 梦里,她见到了不见了好几天的大黑,还来不及数落,她就被大黑亲呢的扑到了。 姚水娘畅笑:“哈,哈哈,大黑,你这几天跑哪里去啦?” 大黑不应人,只是热情的绕着人转。 梦里,大黑小小只模样,吃着她拌的豆渣和肉汁儿一点点长大,越来越威风。 她给它揉背摸肚子,带着它晒太阳,它绕着自己脚边转呀转,贪玩的去咬她的衣角。 许是心有所感,她拍了拍大黑毛毛的脑袋,眉眼含笑,没有不许。 阳光暖暖,不大的院子,一人一狗相依看蓝天飘过白云,迎面春风徐徐吹来。 ...... 清晨,屋外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正好落在枕畔旁。 姚水娘闭着眼睛,眼角一粒泪划过,晶莹剔透。 她的手慢慢收拢握紧,里头的犬牙有些硌手,她却舍不得松开。 再见了,我的狗狗…… …… 这一日,翠竹街抠门又勤快的豆腐娘,十二岁开始磨豆子卖豆腐,十几年来风雨无阻,不到年三十绝不歇的姚水娘,头一次没有出摊赶市集。 ...... 又是一日,天光大亮。 顾昭醒来去灶间,她掀开锅盖,只见里头温着一碗粥,一盘香椿炒鸡蛋,还有一小碟卤花生。 卤汁是前些日子卤肉剩下的酱汁,肉化在酱里,别有一股肉香味,因此,即便是素菜,这盘卤花生也格外的香。 顾昭瞧着那盘香椿炒鸡蛋,惊喜道。 “哇,这个时候就有香椿芽吃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 唔,这味道……真香啊! ...... 顾昭快手快脚的将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