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脸色白了白,但因为早有预料,还是能勉强笑道:“你若是不喜欢那套喜服,我们可以再去挑别的。” 这话着实是有些卑微,祈桑定定地看了萧彧一会,突然笑了。 笑容像是浸江秋月,温柔得像一滩春水,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 祈桑抬起手为萧彧抹平了衣领上的褶皱,弯起眼喊了一声:“哥哥。” 萧彧还没来得及回以同样的笑容,就在听到对方下一句话的瞬间骤然僵住了脸。 祈桑的语气还是那么轻跃:“哥哥,你让谢亭珏进来好不好?” 萧彧脸色僵硬,“我不知道他是谁。”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些小鬼没告诉你吗?”祈桑笑容温柔,但在萧彧看来,其实是有些残忍的,“我说,我宁愿和他一起拜堂,也不想和你成亲。” 萧彧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握紧,连手背上都爆出青筋,似乎在很努力地压抑着什么情绪。 甚至有一瞬间,祈桑都觉得萧彧会切断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让他只能永远待在这个幻境…… 但是没有。 萧彧只是在一场很漫长的对峙之后,率先低下了头。 “桑桑是不喜欢我挑选的日子吗?没关系,我们可以……” 祈桑打断了他。 “下一个吉时是在什么时候?” 萧彧再次牵上祈桑的手,这一次后者没有躲开,任由对方带着他进入宅子内。 “明日,后日……只要你想,每一天都会是吉日,每一天我都会将我们的喜堂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 萧彧刻意地避开有关谢亭珏的话题,祈桑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进入宅院,祈桑观察四周。 屋檐下挂着红绸,门窗上贴着双喜,地上没有落叶,瓶子里的插花鲜妍,每一处都精致到挑不出任何错误。 祈桑随着萧彧走过九曲回廊,看着庭院里的池水中游动着锦鲤。 池塘边栽种着一排桃花树,飘下的落花浮在水面上,像是一幅淡彩水墨绘就的画卷。 祈桑蹲下来用手拨了拨水,说:“为什么要种这么多桃树?” 萧彧没有直接回答:“或许是因为我喜欢,或许是因为这里只种得活桃树。” “哦。”祈桑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再带我去看看其他地方吧。” 萧彧拿出一张丝帕,细心地为祈桑擦拭着手指缝里的水。 在擦过对方手腕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没有让祈桑发现异常。 祈桑向萧彧询问他今天晚上住在哪里,似乎已经不在意对方将自己“关在”幻境里这件事。 萧彧走在前面带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祈桑在背对他时,状似无意地扭了扭手腕,确认绑在上面的“寻踪”依然在发挥作用。 等到萧彧回过头,祈桑的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笑容,就像当年桃花村里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少年。 看着祈桑脸上全无城府的笑容,萧彧就像是骤然被灼烧一般,忍不住微微偏头,避开了这道视线。 房间距离这里不远。 萧彧为祈桑准备的屋子很宽敞,里面摆着的东西都是祈桑喜欢的风格。 祈桑笑眯眯戳了戳萧彧的脸:“这么久过去,哥哥还是记得我的喜好……有吃的吗?” “我早就猜到了你会想要,已经准备好了。”萧彧转身出门,“你在这儿等一会,我去拿给你。” 祈桑挥挥手,“好哦哥哥。” 乖巧得仿佛他们从前的隔阂都不存在。 等萧彧关上门,祈桑的表情顿时变了。 他迅速将手指搭在“寻踪”上,让灵力顺着寻踪传出去,寻找谢亭珏的位置。 灵力传到一半便被无形的屏障断开。 祈桑怕被萧彧察觉异常,迅速收回灵力。 片刻后,萧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停在了祈桑门口,“桑桑,我可以进来吗?” 祈桑打散周围的灵力波动,道:“可以呀。” 萧彧推开门,将手上端着的托盘放在桌上,是一盏透色的素醒酒冰,被雕成了莲花的形状,浸在奶白色的羊奶中,上面还有切碎的鲜果。 “桑桑,你尝尝,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再改。” 祈桑用白瓷勺转了转素醒酒冰,等到上面均匀地裹上了羊奶,勺下一块莲花瓣。 其实味道是很好的,但是祈桑只吃了一口就放下勺子:“如果我不喜欢,我们可以去外面吃吗?” 萧彧原本正用期待的神情看着祈桑,闻言微微垂下眼:“桑桑,你知道的,这里有些特殊……最好还是不要出去。” 他说得含糊不清,似乎在有意回避这个事实。 “你要把我关起来吗?”祈桑拖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萧彧,“可是萧彧,你没办法关我一辈子的。” 这句话像一把温柔刀,听着柔情似水,但内里的含义却一刀扎在人的心口上。 在萧彧的记忆中,他从没有和祈桑如此针锋相对过。 明明是笑着看着对方,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想要伸手摸上明月,却只摸到湿润的雾气。 “我不会关着你。”萧彧声音很低,“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我永远也不会做让你难过的事情。” 祈桑抬起一只手,隔着木圆桌捏上萧彧的下巴,呈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者姿态。 “萧彧,你不是想要和我成亲吗?我们是兄弟,是家人,也可以成亲吗?” 从前的祈桑真的就没意识到,萧彧对待他的态度已经超越了寻常的“兄弟之情”了吗? 他早就发现了,但因为在乎萧彧,所以愿意包容对方,陪着对方一起装傻。 如今他旧事重提,代表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他已经不像从前一样那么在乎萧彧了,所以也不会再装傻,而是选择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萧彧静静地坐在木凳上,骤然变成了一座沉默的雕像,连一句苍白无力的辩解都说不出口。 过了很久,萧彧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却不是任何辩解,而是一句道歉。 他说。 “对不起,桑桑。” “我一直都心悦你。” 喜欢不是羞于启齿的事情,喜欢祈桑更不是。 可耻的是他见不得光的心思,以及渴望将月光淋进浑水的欲念。 祈桑笑眼弯弯地将捏着萧彧下巴的姿势,换成类似抚摸侧脸一般的温柔。 “你不需要和我道歉呀,哥哥。” 祈桑又叫他哥哥了,甚至语气都没和从前有半分变化,但萧彧却在听起下一句话的瞬间,手脚冰凉。 “我一直知道你喜欢我。” 祈桑的手指纤细,手掌很冷,带着一股暗沉玉兰的香气。 “但是我知道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所以,我不在乎你是什么心思。” 萧彧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