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辽国征战,一路高歌猛进,缴获物资无数,恰如辽国向他们一次次赠送装备一般。女真人有了铁,立刻开始产业升级,征调工匠,打造自己的重甲骑兵。 乌老汉有个表亲就是铁匠。这一批铁器重铸,城里铁匠都能小赚一笔,因此乌老汉也跟着高兴,说得口沫横飞。 这些战场上缴获的刀枪大炮,还带着辽军将士的鲜血,杂着他们的遗物,当着辽国使臣的面回收再利用,制成女真豪华重甲,对辽使定然会造成极大的心灵震撼。 凌振职业病发作,饶有兴趣地观察那炮。 “啧啧,怎么炼的铁,吃了多少回扣?这种炮用不过十次就得坏。”他嫌弃撇嘴,“而且这种炮型,东京甲仗库早就淘汰了。它威力尚可,但又笨重,填药又慢,用来攻城倒合适,怎能用来防御?人家女真骑兵又不会等在那里等着你来轰。” 余人都唏嘘。难怪都说大辽气数已尽,偌大国土和资源都用来贪污和内讧,战争越打越拉胯,苦的还是百姓。 “俺在梁山造的那些炮,样样都比它强。射程能远一半,发炮比它快十倍。”凌振摩拳擦掌,悄声道,“这次在盐场钻研多日,于烟料配比上又有进益。等回去,让你们开眼界。” 阮晓露带头吹捧:“凌统制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大家对辽金双方品头评足,就连乌老汉也忍不住加入讨论。都是用汉语交流,不用担心女真人听了不快。 到了府衙外沿,倒塌的围墙还没修好。大家找个缺口,翻出去,就到了自己的帐篷民宿区。 乌老汉跟几人作揖道别:“几位好生歇着。别忘了日后祭冬神,诸位做好准备赴宴。若有买卖事宜,到时也可商讨。” 几个宋人齐齐绝望:“……还要赴宴??” * 凌振哼着新学的渤海小曲儿,跟同伴互道晚安,往自己的帐子走。 一边走,一边琢磨这近一个月来的所见所闻,寻思回到梁山以后,请萧秀才执笔,两人合写一本《辽东散记》,跟他的《火器总要》一齐流传后世。以后他就是工匠里走得最远的,旅行家里专业技能最强的…… 正想得美,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扳住他的肩膀! 那手并没有太用力,但凌振用尽他平生所学武功,竟然挣不脱。 他正待大喊,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相公莫慌,没有恶意。”一个声音在他身后,恭谨说道,“我家主人请你拨冗一叙。” 第167章 凌振毫无反抗能力, 一路脚不点地,被人推进一间大营帐。一进门,只觉异香扑鼻,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睁开眼,帐子里灯火通明, 装饰着毛皮, 点缀着书画,镂空铜香炉里升出袅袅白烟, 好像一瞬间来到东京樊楼最豪华的雅座。 帐门口守着四个高大的侍卫。帐内数人,或坐或站, 见他入内, 齐齐迎上。 凌振好歹是土匪寨里锻炼过的, 尽管腿有点软, 后背有点发凉, 但还是挺直了腰杆, 大义凛然地叫道:“你们是谁?将我带到此处, 有何图谋?我告诉你, 我大丈夫威武不能屈……” 他一边喊,一边大胆抬头,呼吸一滞。 面前竟然立着一个契丹女子。只见她二十来岁年纪, 胡服装扮,但身上衣饰极为华丽, 貂裘丝衣,玉带金环,云鬓嵌珠, 腰间佩剑,贵气四溢。 她脸庞圆润, 两颊涂着淡金色胭脂,描着深红的眉,双唇则深红近黑。妆容虽然古怪,但并不丑陋,反而隐有禅意,好似一尊低眉垂目的佛像。 凌振北行近一个月,也见过不少契丹女子,但无非衣衫不整的奴婢乞丐之流。猛然见到一个妆饰齐整的契丹贵族,觉得眼睛有点花,脑袋有点晕,两手不知往哪放。 这佛妆女子身边,坐着一个同样锦衣华服的肥胖老者,一双眯缝眼里光泽锐利,帽子上饰着一枚巨大的红宝石。 另有婢女数名,虽然妆容清淡,却也都容色出众,举止娴雅,低着头,朝他行礼。 凌振不由喃喃住口。一是被这几人的贵气镇住些许,二是觉得对牛弹琴,他说再多这帮人也听不懂。 ——等等,刚才被“请”过来时,身后那个人,讲的是汉话不?他凌振也听不懂别的话啊。 “叫你们将这南国官人请来,如何唐突了人家?”那契丹女子呵斥侍卫,竟是流利标准的汉话,“还不快请坐!“ 几个侍卫喏喏告罪:“为的是怕惹人注意,不敢太过声张。” 接着齐齐躬身行礼,朝凌振道一声抱歉。 这几个侍卫个个骨节粗大,眉突眼深,一看就是绝顶高手之流。方才把凌振无声无息地挟持在中间,如同拎一条鱼。倘若他们真有恶意,十个凌振也当场捏死了。 凌振怎敢怪罪,赶紧也跟着客气:“没关系,没关系……壮士好手段,在下甚是佩服……” “先让小弟把人暴力请来,然后老大呵斥小弟太不礼貌,亲自请俘虏上坐”,这也是绿林中邀买人心的惯用手段。凌振也不是不知道。否则为何这女子跟自家侍卫讲话 ,还要特地切换成汉语呢? 不过人家既然表明了友好的态度,凌振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领情。匆匆理一下衣冠,朝那女子深深一揖。 但坐还是不敢坐的。一帐子人都站着。 “不知……” “我是大辽天寿公主答里孛,与大皇子晋王乃一母所出,”契丹女子开门见山,指着身边老者,“这位是大辽枢密使萧奉先,也是当今国舅。我们今日是来议和的。你叫什么?跟女真人什么关系?为何会在辽阳府?” 这位答里孛公主虽然汉语出色,但显然还没学到儒家文化的婉转迂回。张口就自报家门,把凌振听得一个激灵。 “见……见过公主。小人凌振,鄢陵人,平……平民。”他竹筒倒豆,开口都是实话,“海难漂……漂过来的,纯属偶然,纯属偶然。此前并未跟女真人打过交道。” 公主啊!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公主呢! 想不到第一次见公主,竟是在这个冰天雪地、充满人血和狗血腥气的鬼地方。 答里孛观察他戒备的神色,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脸上金粉熠熠发光。 “那女真番酋见我一个女子来使,言语中极尽羞辱,正眼不肯看我。”答里孛沉下脸,厉声道,“你呢?你是不是心里也在盘算,难道大辽无人,非要派一个女子来办这苦差事么!” 那肥胖的“枢密使”萧奉先也吓一跳,轻声劝一句,大概是请公主不要上来就这么戾气。 “启禀公主,”凌振道,“小人以为,女子能力不输男子,公主既然被派来议和,想必也是能力出众,胜过同级皇亲官宦。那女真大王如此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