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损,无法再次下海,但可以修补。以现在的人手,需要至少一个月工夫。船上有工具,但木料远远不足……本有一些备用木板,方才都已抛掉了……” 阮晓露看向远方,地平线远端,连绵起伏的松林望不到边。 东北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木材。但以己方团队的能力,如何能长途跋涉,深入密林,驱赶野兽,把这些木材伐为己用,却是难于登天。 她转而道:“我方才看到海湾尽头似乎有个村子,可以去碰碰运气,买点东西——咱们船上还有多少金银?没都抛下吧?” “金银是有,可是,可是……” 段景住搀着宋江,从甲板上跳下沙滩。宋江平日甚少乘船,此时尚且晕头转向,看着面前这堆烂摊子,满面愁云。 “贤妹……这可如何是好哇?咱们还回得去吗?” 阮晓露也有点头疼。赵良嗣已死,海上之盟实质上流产,她这破坏也算搞得圆满成功。 可是代价太大。唯一的渡海工具损毁严重,至少要在沙滩上趴窝一个月。而现在大伙身处辽东半岛,据赵良嗣的说法,此地曾是辽国国土,但如今已经在女真人的控制下。 当然,现在女真人口稀少,一个月内会不会碰上,全看运气。 阮晓露轻咬嘴唇。事情的发展总是比她计划的快一步。 她在沙滩上铺块木板,请宋江坐下,跟他商量:“那赵良嗣自承奸细……” “我们都听见了,”宋江忙道,“可是没有证据。据说这赵大人在朝堂上舌战群臣,高谈阔论,方才力排众议,请旨出海。倘若他居心叵测,朝堂上那些公卿大员,能一个都看不出来?圣上至圣至明,能丝毫不知?——就算他深藏不露,直到海上才露出真面目,这般不合常理之事,只凭咱们空口一说。朝廷也不是傻子,怎会轻易相信?若咱们能平安回去,如此辩解,定然也会被问罪审讯,直到有人扛不住,说出真相……” 阮晓露想想也是,转而问:“宋大哥以德服人,船上人都敬重你。烦你去和水手军官统一口径,就说那赵大人是失足落水而死,这样可信多了吧?然后……” “那我等无功而返,照样治罪啊!” 阮晓露觉得宋大哥心理状态也真是稳定。换了旁人,肩负重担的任务就这么让人搅黄了,搞得自己性命未卜,前途岌岌可危——大约早就哭天抢地,或是抄把刀跟她拼命。绝不会如此淡定,还在跟始作俑者讨论怎么收拾残局。 她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玩着沙,半是和宋江商议,半是自己思索:“如果无功而返,朝廷不仅会治你的罪,而且多半会另择能人,再试一次。不把自己作死不罢休。” 老赵君臣可谓人菜瘾大,更坐拥几乎无限的资源。只要认定“联金灭辽,捡漏燕云”这条康庄大道,这次没成功,还会有下次。派更多的船,更大的官,更多的礼物,更专业的团队…… 心累。毁灭算了。以后回到梁山打游击。 不过她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马上换成了中国人特有的淳朴思维: 来都来了! 原本以为,世界大势难以更改,历史的车轮迟早降临,公平地碾过所有人的头顶。 可现在看来,有些影响深远的重大事件,竟然是由一个高阶的草台班子,一拍脑袋想出馊主意,再加上一连串的运气,生成的随机产物。 自己来都来了,不横插一杠,岂非白来一趟! 反正平行历史中的联金灭辽之举,已经是每步棋都走在最差的点位上。自己再怎么乱搞,也不太会更差吧? 胆小鬼才满脑子想着如何平安回去。 她扬起脸,眼中光泽闪亮,带了笑意。 “宋大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想因祸得福吗?” 宋江忙欠身:“贤妹有何良策?” 虽然知道她思维跳脱,总喜欢胡闹一气。但情况太糟,凭他一人如何拨云见日,不如兼听则明。 毕竟,上一次她发功胡闹,把他从江州 死囚牢一举闹进了东京太师府。宋江回忆那天上地下的一日,尚且脊背发寒,如在梦中。 他洗耳恭听。 阮晓露也不客气,马上开始策划:“赵大人失足落水,而你也并非无功而返——你在悲痛之余,接过他的指挥棒,带领船队,不畏险阻,继续完成任务 ……” 宋江小心指出:“可你刚才信誓旦旦,说赵大人是奸细,联金之策实为误国,我如何能‘继续他未竟之事业’?这不还是误国吗?” 宋江虽看重功名前程,但也求之有道,有卖国求荣嫌疑之事,他坚决不做,免得遗臭万年。 “当然不能按着赵良嗣的规划走。”阮晓露道,“女真人还是要找的,但不是以国家的名义搞什么结盟。咱们就以平民百姓的身份,假作海难漂流至此,先探探他们虚实,日后向朝廷汇报,也算是给国家做贡献。若他们果真是狼子野心,对我国土图谋不轨,咱们探得明白,也好让朝廷早日防备,不枉咱们辛苦这一场。” 她声音朗朗,引得左近之人侧目。 然后放轻声音,推心置腹:“要想立功报国,这是唯一的法子。咱们必须得给朝廷提供真正有价值的情报,让赵良嗣画的那些大饼,成为毫无意义的垃圾。如此一来,你就是力挽狂澜、拨乱反正的英雄,满朝文武谁还敢轻看你?” 宋江不语,心里嘀咕,你说那赵良嗣画大饼,我看你这饼比他画得还大。 不过,这个饼,如果能烙出来,还真是吸引人啊…… “要么宋大哥,你就叫人把我抓了,让我来担所有罪责,”阮晓露见宋江犹豫,话锋一转,收了笑容,“也许可以将功赎罪,让上头少责罚一点……” 宋江忙站起来,道:“贤妹如何说得这种话!宋江岂是那等卖友求荣的无耻小人!” 他余光看着李俊、顾大嫂、段景住等一众亡命徒。虽然这些人现在对自己恭恭敬敬,一口一个大哥,但不难想象,如果他敢问阮姑娘的罪责,那几双拳头会落在谁的脸上。 宋江无意识地摸摸脸上那不复存在的金印,犹豫数次,问出来: “贤妹对那金国如此防备,难道是知晓什么我等不知的情报么?” 毕竟,朝廷君臣上下的设想,都是“无知蛮夷看到天`朝来客,如获至宝,奉为上宾,被孔孟之道折服,成为华夏文化的忠实粉丝”…… 只有她自始至终,要多悲观有多悲观。 阮晓露想了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梦里有个仙女儿提醒我的。” 说自己预知未来肯定没人信,天下神棍一大堆,人人比她会忽悠。 也懒得编复杂理由,直接打灵异牌。 宋江半信半疑。以前跟梁山兄弟交流之时,确实也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