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这些官兵虽然手中也有刀,但平日面对的只是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就算是草寇刺儿头盐贩子,也多是用拳头、棍棒、农具渔具,对上官兵钢刀,天然有劣势。 然而对面同样一个挥舞利刃的,尽管是个姑娘——就算是个小孩,也足以形成极大的威慑。 更别提,她那起手姿势还挺标准,隐约有东京禁军风范,想来是个大隐隐于市的高手。小兵不知她其实外强中干,只道遇见个硬茬子,心里想着,自己的命也是命,何苦想不开,去跟这种人一决高下? 那边盐枭三人挡住官兵第一波攻势,开始反扑。地上已经倒了一圈土兵,还有个土兵被踹出一丈开外,骨碌碌滚到江里,抓着个树根惨叫:“救命!救命!……” 官兵微有怯意,回头请示:“贼人势大,回去叫增援?” 黄文炳阴沉着脸,“叫什么增援?我有办法……” 忙了许多日,今日终于意外找到了盐枭窝点,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哪能半途而废。必须一鼓作气,把这功劳牢牢地揽在自己手里。 他低声吩咐两句。官兵拖走伤员,骤然变了阵。留三个人和盐枭缠斗,剩下的推出小车儿,车上都是方才收缴来的私盐。 官兵拉开弹弓,一小包一小包老百姓辛苦分装的私盐,被官兵当做现成暗器,连珠价射了出去。 “晦气!”盐枭大哥被三个官兵缠住,只能叫道,“闪开!” 盐包可比弹丸大得多。赤龙大汉体型重,没躲过,脸上着了一下,粗劣的纸袋炸开,雪白的盐糊了一脸。他嚎叫一声,丢下船桨,捂着眼睛左右乱撞。 “我瞎了,我瞎了,大哥救我——” 青龙大汉回头急叫:“老二!有人来抓你了!快撤!” 他一分心,手上秤杆被连根削断,挡了个空,脸上也着了个盐包。纵然立刻闭眼,也落得双目剧痛,撇了家伙,倒在地上打滚。 黄文炳在后督战,嘴角浮出冷笑。罪行累累的盐贩子,最终折在他们亲手贩卖的私盐上。真是报应不爽。 那赤龙大汉痛苦哀号,慢慢跪倒在地,眼看就要束手就擒,斜刺里突然杀出来一个人,拉起他就跑。 “快,江水在这边!” 阮晓露去而复返,持刀吓退一个过来捡漏的官兵,拖着那赤龙大汉到了江边,抬起腿,在他屁股上用力一踹。 扑通一声,赤龙大汉落水。他在水中一点也不笨重,灵活地扎了个猛子,再冒头的时候,双眼已经睁开,只是满目赤红。 他揉着眼睛,满目茫然。眼中只看到一个陌生姑娘,轻盈得仿佛一条会飞的鱼,在拳脚棍棒中灵活穿梭。 “你、你是谁?干嘛帮我?” “他们糟蹋盐,我看不惯!” 阮晓露说毕,拽着青龙大汉,把他也丢进江里。 不远处传来一声清亮:“多谢援手!我们要撤了!我数到三,即刻上船,过时不候!一!” 火家打手尽数被冲散,青龙赤龙同时受伤,这大哥孤身一人,独力难支。 赤龙大汉在水里叫道:“大、大哥,咱们的盐怎么办?” 这一屋子私盐几千斤,往大了说,是数百家贫民百姓的命脉;往小了说,是他私盐帮小半个月的利润,全是拿命换来的血汗钱。 那盐枭大哥挥叉格挡,不假思索道:“不要了!二!” 草房后面藏着几艘小船。赤龙大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游过去,依依不舍地朝那草房看了又看。 就这么一耽搁的工夫,几袋盐兜头射来。他赶紧没入水面。 黄文炳叫道:“斩草除根!盐也要,人也要!” 盐枭大哥刚要喊“三”,突然,江边空地上传来几声长喝。紧接着。一双雪花镔铁戒刀突兀杀来。黄文炳急回头,看到两个身首分离的死尸。 一个油汪汪的狗腿腾空飞来,甩在一个官兵脸上,把他击飞上天,划了一对巨大的抛物线,落进江里,眼看不再冒头。 远处传来个铜钟般声音:“阮六娘子,洒家们没来晚吧?” 阮晓露大喜,跳起来挥手。 “不晚不晚,您先用斋!” 官兵只见戒刀狗肉,压根没看见人,都傻了,以为白日见鬼。 几个渔民火家被栓作一串,绑在树上。公孙胜宝剑一挥,麻绳悉数着火,渔民们连滚带爬地奔了出来,地上捡起鱼叉和船桨。 风卷残云。官兵见势不妙,转头就要撤退。晁盖一拳一个打翻。 “那个狗通判在哪里?” 黄文炳是乖觉惜命的人,本来远远在后头“督战”,一看势头不对,强人来了增援,自己早就掉头飞跑,在地上摔了两个跟头,东西掉了也来不及捡,连滚带爬,躲进林子里不见了。 阮晓露捡起黄文炳掉落的东西,却没什么值钱之物,只有一沓精美的罗纹花笺,上头几首狗屁不通的拍马屁诗词,不知是要送给谁的。 她叫道:“这是个坏官,给他点颜色看看!” 晁盖发话:“咱们人生地不熟,且莫胡乱追击。食盐珍贵,先帮这几位好汉抢救货物。” 孙二娘压根没掏家伙,像游客似的,晃到草房跟前左看右看:“啧啧,老娘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盐!哎唷,这地上也洒了好多,蚊子腿儿也是肉,我帮你们扫一扫哈,别浪费。” 那盐枭大哥早就回转过来,带着青龙赤龙,跃上岸,指挥人手,把官兵尸体掇到江里去。 方才的恶战化为一片寂静,只余地上凌乱的脚印和血迹。 “大哥!看!” 一个人影连滚带爬,被丢到盐枭面前。 茶娘子的双手还被缚着。官兵大败亏输,逃窜只顾得上自己,才不会管她这个带路的。 那赤龙大汉红着一双怪眼,指着茶娘子鼻子,恶狠狠骂道:“吃里扒外的臭婆娘,进货的时候千恩万谢,赌咒发誓,转头就出首官府,看我不教训……”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茶娘子连连磕头,吓得话不成句,“我、我不是故意引来官兵,他们说要把我打入大牢……我要是进了监牢,我的孩儿要病死……我身不由己,不是有意的……” “你还白赊我们大哥的盐呢!还来!” 赤龙大汉待要一脚踹过去,那盐枭大哥伸手挡在他胸前。 看似轻轻的一拦,赤龙大汉却似撞在墙上,虎躯一震,差点摔个屁股蹲。 “就你能,擦擦你的泪去!” 盐枭大哥训了他一句,走到茶娘子跟前,拎起她不断哆嗦的双手,一刀 削断她腕上的麻绳。 “从今儿起,我的盐不给你卖了。”他眉目森然,不怒自威,“你走吧。” 茶娘子有点不信,茫然点点头,又悲从中来。 “可是,我的孩儿要病死了,看大夫……” “去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