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制, 战功赫赫的人, 他的狼牙棒下少有生还之人, 今日揍你一拳而你却无恙,全赖他手下留情,你还不快快领情?再说, 原本就是你办事拖拉,黄某认为, 秦统制这一拳,是教你认清态势、兢兢业业,精益求精, 你也要感谢他雷厉风行之做派。往后你务必要牢记教训,内化于心, 提升境界,方不愧秦统制一番教导啊!” 小喽啰听不太懂,但觉泪流满面,恨不得自扇耳光,感谢秦统制拳拳教诲之心。 一旁迎接新人的吴用也听傻了,这当过官的就是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找个没人的角落,袖子里偷偷摸出纸笔,速记下黄信的好词好句。 下一艘船上,来了两个挺胸抬头的型男,双双身高腿长,宛如门神一样。两人一个穿红,一个着绿,步伐一致,手里拿着丈许长的奇特兵器,引发小喽啰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独门兵刃?” “戏台上似乎见过。” 最后才有见多识广的告诉大家,此物名为方天画戟,自从三国以后就没什么人用过。 两位方天画戟选手名为吕方、郭盛,因为所选兵器太过复古,没师傅教,因此水平也就一般般,空好看。 但两人都有一颗向往梁山的心。打听到宋江带队拜访梁山,两人本想一道投奔,又怕梁山瞧不上,因此灵机一动,制定了一个计划。 两人假装是宿敌,打听了宋江经过的路线,提着方天画戟,每天到路中央打架。 上午打一场,中午打一场,晚上打一场,怎么激烈怎么来。休息的时候还雇几个人望风,宋江来了,即刻通知。 这么打了几天,俩人胳膊都快断了。 就在两人即将放弃之际,终于让宋江看见了。方天画戟是礼仪兵器,不管威力如何,舞动起来美不胜收。宋江惜英雄,一下子星星眼,看得走不动道。 于是,顺理成章,两位好汉让他收编,一同带来梁山。 吴用和公孙胜倒是挺欢迎这俩,悄悄商议:“可以组个仪仗队,带出去有面子。” 于是热情迎了下船。 两支方天画戟中间,溜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黑影,一同跟着下了船。 石将军石勇,武功全都靠吹,人脉全都靠蹭,这次蹭上了宋江,乃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石勇不敢乱跟人寒暄,唯恐露怯,因此跟在吕方郭盛两个大高个后面,谁也没注意他。 最后一艘船自报家门,船头打出了“清风山三杰”的大红旗,引来阵阵迷弟欢呼。 水泊梁山八百里天堑,自古以来就是江湖豪杰聚啸山林的场所。历朝历代,梁山接纳的都是独来独往、浪迹江湖的好汉。这是头一次,别的山大王放弃自家山头,成建制转投梁山,自然意义非凡。 但知情人悄悄笑说,这“清风山三杰”,“杰”得实在有些水分。单一样,这仨人居然不认识名满山东的及时雨宋公明。宋江路过别的黑`道山头,不用自己开口,人家无一不是“纳头便拜”,隆重招待一番;但这仨人呢,有一天宋江从他们山脚下路过,三人不知是酒醉还是眼花,居然把他给横拖倒拽抓上山,不仅要谋财害命,还要挖他的心肝做醒酒汤。 宋江等啊等啊,等着这三位大王幡然醒悟、回头是岸;谁知等到天黑了,手都捆麻了,挖心肝的刀子都横到眼前了,这“清风山三杰”还迷瞪着,催小喽啰赶紧动手呢。 宋江没办法,只好猥自枉屈地做了回自我介绍:“可惜郓城宋江死在这里。” 三人魂都飞了。这无异于打牌赢到领导头上,弹弓打着班主任脑袋,街头鼠窜的小混混,一板砖把教父给拍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清风山还不被人给踏平了! 倘若这是三个狠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宋江给做掉,天知地知,也许能保自己平安。 但三人又没这个胆子,想来想去,只能丢下尖刀,痛哭流涕地给宋江磕头,请求大哥原谅。 从此对宋江说一不二,成为大哥最忠实的狗腿。 三人鸡犬升天地踏上金沙滩地界,面对亲自来迎接的晁盖,居然有点飘飘然。 锦毛虎燕顺甩着络腮胡,打着哈哈,连跪都不跪:“哈哈哈,何必如此客气,哈哈哈。” 白面郎君郑天寿倒是个俊俏小生。他一路昂首挺胸,随身带着小镜子,不时整理一下秀发仪容,无暇搭理夹道欢迎的喽啰。 矮脚虎王英左顾右盼,悄悄问喽啰:“这山上有女子么?嫁人了没有?好不好看?” 晁盖后头,一群梁山老人暗自皱眉。 “清风山三废。”阮小七撇嘴,“不出三日,教他们知晓俺们厉害。” * “清风山三废”虽然废,但每天成群结队地在山上溜达,不时对山寨各处品头评足,像一群不请自来的乌鸦。 晁盖对宋江爱屋及乌,喝令大伙不许对其无礼,要用友善的态度感化之,用热情的行动改造之,方显我梁山大家风范。 大家碍着老大哥的吩咐,也拿他们没办法。撞见了,也只能敷衍着客气两句。 溜达溜达着,三废变成了二废。燕顺和王矮虎成天见人就问:“看到俺们三弟郑天寿了吗? 白面郎君郑天寿,落草前是做银匠的,平时喜欢戴银腰带、银镯子、银头箍,戴得全身银光闪闪,活像个西游记里跳出来的银角大王;就连他随身的兵器都是一把镀银的腰刀,打架的时候选个烈日晴天,刀一出鞘,先把敌人闪瞎半条命。 梁山本来就不富裕。他一上山,直接把山寨贵金属储备拉高百分之三十。 他又生得俊,上山后就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而且专往丑人集中的地方待。领导一视察,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他的脸,免不得每次都招呼两句,勉励两句。 如此招摇一个人,上山几天,居然不见了,一天一夜没回寨。 这不稀奇。好汉们个个有酒瘾,喝大了到处闲逛,夜不归宿也是常事。阮晓露带领巡山一队晨跑时,经常能看到歪倒在路边、树根、茅厕的各路好汉,酒气散出二里地。 (当然,若是冬日天寒,每晚会增派巡逻队,把倒伏在外头的兄弟们弄回屋,免得出人命。) 但现在是仲春时节,天气和暖,梁山众人也都比较放松。吴用笑道:“我们梁山比清风山可大多了。你们兄弟久假不归,怕是闲逛太远,迷路了?无妨无妨,你看这漫山遍野,果实累累、兔走乌飞的样子,他有本事在身,就算迷路个几天,想来也亏不着自己。只是等他回来,军纪处的兄弟们别忘了,可要扣他的出勤哟。” 燕顺和王英觉得这番话未免有点冷血,但梁山嘛,家大业大,他们在清风山是大王,在梁山不过寻常头领,不得不降低预期,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