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安,言欲。” * 眼前是一条幽深的通道。 像是某种排污系统的一环,通道呈圆形,直径大约两米。 及膝深的水没过膝盖,前行的时候会回荡起森冷入骨的潺潺水声,浓烈的血腥味从其间传来。 抬腿往前迈步,有种将脚踝从泥泞中艰难拔出的黏腻恶心感。 男孩往前走了一步,膝盖碰到了沉沉的漂浮物,他垂下眼——一张被泡肿的,惨白的人脸映入眼帘。 人脸五官破碎,泡白的头皮豁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冷冰冰的脑部义体。 男孩俯下身,用一双幼小稚嫩的手捧起了那颗人头,寂冷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恐惧,惶惑……甚至是,没有人的情绪。 他用绵白的指尖剥开头颅上黏连的人皮,慢慢地看着看着那块义体上的编号。 T1-09-A2。 首都星军部专用A2型脑义体。 男孩小小的眉凝起,然后用手拧碎了那块铁板,冷着一张小脸继续向前。 水流潺潺,他慢慢地往前走着,通道曲折回环,像是盘踞在巨构建筑里的迷宫。 沉夜无尽,他像晃荡了半个世纪,终于停在了一处小小的通风口之前。 通风口是从外部锁住的,他在管道里无法打开,除非他能把手穿过那仅仅只有一根指头宽的缝隙,然后从外面打开锁扣。 这看起来很不可能,但小孩却面无表情地把自己幼小白嫩的手卡进了缝隙里。 理所当然地被卡住,他却没有气馁,而是继续用力,把指节上的血肉统统剐蹭下来,血淋淋的白骨从缝隙伸出来,像地狱使者的手,扣开了锁。 男孩推开了通风口,用淌着血的掌心支撑,慢慢从管道里爬进通风口。 通风口比管道更窄,他小小的身躯只能匍匐前行,湿淋淋的身体在地面蜿蜒,留下水渍。 往前爬行许久,终于有暗淡的光从每一个通风口泄入,至此才照清楚……那水渍竟然是血红。 第60章 060 ◎大修◎ 男孩的爬行止于通风口里的一团黑影。 扑面而来的腥臭像在鼻腔里划了一刀, 他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团不明物……像是被打碎的一滩肉末,又或者是某种科研失败的改造品, 上面好像还有丝状的碎布。 T1首都星是帝国最为尊贵的地方, 早在这里被定为中央政府所在地时,整个星区能存在的生物就被筛选过。 地球时代的细菌、病原还有害虫在这里活不下去。 所以没有微生物污染侵袭, 连腐烂都成了需要漫长时间推动的环节。 男孩伸出自己白骨森森的手,想去触摸这团肉块时, 跟前的通风口忽然打开。 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似乎没想到会在通风口里见到如此惊悚的画面, 下意识张口想发出尖叫,却又忍了下来。 咚咚、咚咚—— 男孩能听到她不断加速的心跳。 她受了惊吓,惊惧未定。 一大一小安静地对视了许久,然后,女人朝他伸出了手。 她说:“过来。” 男孩的注意力从那团肉块转移, 他小小的四肢沿着肉团踏过, 带着一身血腥走到女人跟前。 被女人抱了下来,肉末血迹沾湿了她华贵的衣裙。 然后, 他从窄暗的地方转移到富丽堂皇的房间里。 女人的房间里除了伺候的服务型仿生人,再没有多余的活人。 女人把他抱到其中一个机器人的手上,刚刚的害怕和惊悚已经毫无踪影, 她平静地向仿生人下达命令:“小皇子弄脏了, 去给他好好清洗, 换上干净的衣服。” 男孩被毫无感情的仿生人悉心照料着, 衣着华丽的女人并无过问他身上的脏污从何而来, 也没有再提起通风口的事。 她会在每天不一样的时段过来陪男孩吃饭, 陪他玩玩具, 偶尔还会将他放在绵软馨香的床上,拍着他的被子给他讲故事。 后来男孩才知道,这是一种名叫“母亲”的职责。 女人总是很温柔。 时间一天天过去,男孩慢慢长大,但却没有跟女人说过一句话。 照顾他的仿生人有一处程序,每个月都会不厌其烦地诱导男孩说话,像是要拨正他那根死气沉沉的舌头,让他学会发音吐字。 而男孩在这种时候总会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仿生人。 然后在它不断重复下,用康复的稚嫩小手,抓破那层仿真人皮,将里面的线路搅得电光闪烁。 女人总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扣出他血肉模糊的小手,温柔地笑着:“言语是交流的重要一环,不好好学习可不行哦。” 她用掌心贴住男孩的侧脸,温柔地笑着:“能配合吗?” 男孩仍是像一尊木头,一双如深渊般的黑瞳凝着她,沉默着不言不语。 “能配合吗?”女人又问,拇指的指腹顺着他的眼睑,扣进他的眼眶里。 没有回应。 “能配合吗?” 指尖扣入了眼眶,带出血液。 “能配合吗?” “能配合吗?” “能配合吗?” 没有回应,也没有哭喊。 多次询问下来,男孩那如瓷器般精致的小脸上已经淌落两条血河。 而眼眶里,则真正成了空洞的深渊。 “一点也不听话,妈妈不喜欢不乖的孩子。”女人笑着起身,遗憾地看向脸心被毁的仿生人,“把小皇子放进疗愈舱。” 这样的折磨在华丽的房间里似乎已经成了常态,没有人制止,也没有人惋惜。 直到后来有一天,有人闯入了这座精巧的监狱,把男孩抱了起来。 “疯了!元帅夫人已经疯了!”男人怒吼着用激光枪击碎了上来阻拦的仿生人,一把将坐在花园里仰头看天的男孩抱起来。 小男孩正在等着一只蝴蝶落入花间,猝然被陌生人抱走也不挣扎,只是紧紧地凝着蝴蝶的方向。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蝴蝶,脸上闪过一丝于心不忍,随后抬枪把那只蝶击碎。 破碎的蝶翼飘落在地面,被男人疾步离开时带起的风吹远。 男人带着男孩跑了很久,一路上纷乱不断,各种陌生的面孔或而阻拦或而支援,最后的纷争停止在一艘培养舱跟前。 男人按着男孩的后颈,用义体武器在他后脑勺到脖颈处剖开了一到深深的伤口,然后强忍着恶心在血肉里翻找。 “在哪……你把那个东西藏在哪了?” 男人的手扣着他的大脑,直到摸到一个硬物,男孩才发出了很轻的低哼。 “……啊。” 仍是模糊不清的音节,但是已经带上了情绪。 “在这里!”男人刚露出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