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对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是因为它虽然着色不均匀,有一半是糊的,但刚好糊在了岑樾旁边的人身上,岑樾表情和动作的动态感更被着重表现了出来。 周为川洗完澡没穿上衣,皮肤微凉,岑樾低头吻他的肩膀,反复记忆那处结实的触感。 “那你会不会担心我现在出轨?”他笑得很坏,眉眼弯弯的,又得寸进尺地追问:“毕竟喜欢我的人真的很多。” 周为川笑了一声,把胶片钉回原来的位置,就着这个姿势,背着岑樾来到沙发上。 拖鞋掉在地板上了,岑樾双脚踩上沙发,宽大的睡袍随着动作散开了一些。 他想让周为川承认自己吃醋,正欲开口继续,然而下一秒,周为川欺身靠过来,几乎把他困在自己的臂弯里。 “我不担心,是因为我不觉得你有出轨的精力。” 他的指腹划过岑樾锁骨下方的纹身:“所以以后也不要拿这些来挑衅我,听话一点。” ……要疯了。 岑樾看着他的眼睛,在心里认输。 都被你迷得五迷三道了,哪有心思出轨。当然也没精力,做完两次,连练琴的力气都没有了,都怪你。 他抱住周为川,脸埋在他颈窝里,嗅着他的气味说:“我也要给周老师拍很多照片。” 第38章 十一月下旬,大风降温天如期而至。 岑樾担心直接去北海公园会扑空,便提前给“老朋友”打了电话,确认对方会去,这才背着琴出发。 草木蓊郁、碧波荡漾的季节已经过去,距离冰场开放还有很久,园子里游客不多,大多数是持年卡的附近居民,只把这里当成日常散步的地方。 音响里十年如一日地播放《让我们荡起双桨》,湖面上飘着几只花花绿绿的游船,和旧时光景无限重合。 进门往左走,湖边的第三个长椅上,陈爷爷正面对着湖面,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他和邱奶奶的第一首曲子往往是《友谊地久天长》,然后才往下继续,岑樾没看到邱奶奶的人,纳闷怎么就到了这一首。 但他还是放下琴盒,取出琴,在老人身侧站定,和他相视一笑后,加入演奏。 陈爷爷的手风琴用了快三十年,修修补补,掉漆和划痕不可避免,但每天都被他擦得干净锃亮。他和邱奶奶都住在北海附近,在老年活动中心遇上时,发现对方也背着琴,便一见如故,相约每个周末都来北海公园一同拉琴。 去年某次演出结束,岑樾一个人四处闲逛,刚好听到两位老人在合奏,一时兴起,不打招呼就加入了进来。 他可太喜欢这种即兴而起的快乐了。 也算是有缘分,此后岑樾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一趟北海公园。 只不过今年夏天太热了,待在室外容易中暑,老人更是要多加小心,后来岑樾又忙着实习和恋爱,算起来,已经有小半年没见过两位老朋友了。 一曲结束,旁边围了十几个游客,自发地鼓起掌。 周为川来迟了几分钟。 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围在两人身边,而是在另一张长椅上坐下,安静地听着,偶尔偏头看一眼岑樾的侧影。 风很大,同时也吹散了尘霾,天空一晴如洗,蓝得很纯粹,阳光也没有缺席,接近日落时分,岑樾的脸庞被照得有些发红。 他看到周为川了,冲他歪了歪头。 此时此刻的岑樾,和悠扬的音乐一起,构成周为川短暂的假期。 中途,岑樾拿出胶片机,偷偷拍了一张周为川的侧脸。逆光,取景框中看不清楚五官,只把男人英挺的轮廓完美勾勒了出来,岑樾心说,这张胶片绝对不能洗坏了。 而后他把胶片机给了周为川,说:“你也可以拍我,随便按快门就可以。” 周为川低头研究了一下几个按钮:“因为你怎么拍都好看吗?” 岑樾就翘着嘴角点头:“对啊。” 尾巴好像也跟着翘起来了,周为川掐了下他的脸:“去吧,给你好好拍。” 其实这样的傻瓜相机很适合用来拍岑樾。 即使拍照的人可能不懂曝光、快门速度、光圈等专业知识,一次性的随心定格也能将他生动的模样记录下来。 比如现在,他只要拉琴,他身处的地方便会成为舞台,一草一木都是观众。这个时候的他是完全自由的,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心无旁骛。 岑樾喜欢自由,而周为川喜欢岑樾只有置身于自由中,才会流露出的明亮的、生动的样子。 那不是一句“好看”所能形容的。 三首曲子结束,岑樾放下琴,坐到陈爷爷身旁,半开玩笑道:“邱老师呢?是不是天气冷了,偷懒不想来?” “老邱上个月走咯,说是脑溢血。”陈爷爷低头擦着琴,轻描淡写地乐呵道,脸上的皱纹堆起来,看上去很和气,没有悲伤:“以后就我一个人来了。” 岑樾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敢确认他口中的“走了”是什么意思。 也是到最后,他才明白,原来陈爷爷把《友谊地久天长》放在最后一首,是为了纪念和邱奶奶的情谊。 岑樾不喜欢沉重的命题,甚至为此感到恐惧。 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渴望延长“年轻”二字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只活在“阳光假期”,目光只聚焦于当下的快乐。 但时间不停流淌,不可能单单眷顾他一人。 外公在老去,邱奶奶的手风琴失去了战友,生命中有许多离别是无法规避的。 他还想到儿时那个永远弥补不了的遗憾,拉琴的手忽然有些颤抖,恍惚中竟拉错了一个音。 他急于调整自己,没注意到周为川的目光。 陈爷爷走后,岑樾收好琴,站在湖边久久地放空,直到周为川走过来,一手接过他的琴盒,一手将他搂住。 “我只是觉得很遗憾。” 岑樾被湖面荡漾着的碎光晃了一下眼,垂下睫毛:“九月份我本来打算来看看他们俩的,结果因为工作和应酬,临时改了行程。” “周为川,你也有过类似的遗憾吗?”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总在经历,是只有我这样吗?” 他侧过身,看向周为川的眼睛,仿佛是出于本能地向他求助,让周为川很想揉开他蹙起的眉头。 周为川说,有的。 “父亲去世以后,我来北京上大学,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毕业以后把我母亲接过来,让她过上好日子。所以我做了很多兼职,家教、外卖,还有在台球厅陪练。” “三年下来,是攒了不少钱,可到最后也没能让她享上福,甚至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周为川讲起往事时,语气中没有沉重意味,听的人能清晰感知到时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