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才能有更久时间去筹谋应对。只是儿臣太没用,这么多次机会,却都失之交臂,甚至还害得艾利亚斯……” 陆隐轻轻笑了。 “你在怪我,当时不许你抢救艾利亚斯?” “儿臣不敢!” “怪也无妨,你该怪的。你身子不好,常年卧床,本就和兄弟姐妹不亲近,艾利亚斯对你意义非凡,我当然都看在眼里。” 陆隐叹一声,继续道:“你若真的重视艾利亚斯,更不能让他白白牺牲。他的死,终归是替我们解决了陆惟秋这个隐患,虽然林逾也从此和我们离心……” 思虑过多,陆隐再次咳嗽起来。陆权急忙帮他顺气,端来茶水给他润喉。 片刻,陆隐张口还想说什么,却听宫官从外边急急忙忙进来:“陛下,七皇子到了。” 陆隐眼眸一暗,放下茶杯:“他倒是来得很快,叫他进来。” 话音落下,殿外的陆棋立刻举步走进。 和同样病体疲惫的陆权不同,陆棋走得器宇轩昂,眉眼带笑,哪怕闻到殿中浓重的药味,他的表情也没有现出半点担忧。 远远地向陆隐一礼,陆权恰好掀开珠帘走出,和陆棋对上一眼。 陆棋挑眉招呼:“皇兄自己都病得厉害,还在侍疾,臣弟真是感动极了。” 陆权默默没有做声,收拾了茶具,替他撩开半边珠帘:“你也一起过来。” 陆棋一笑,没有推辞,应声走了过来。 他连苦大仇深的孝子脸都懒得扮演,这些年,他的眼线耳目遍布宫廷和各大军区,没有“荷鲁斯之眼”,也不妨碍陆棋靠自己的手段能力夺得八方尊重。 因此,皇室的内幕,陆棋早便东拼西凑猜得大概,现在被索菲娅一举捅穿,陆棋也只觉得快意。 快意,当然快意。 这些年,他、陆槿和陆枚的生母都不是正宫王后,在宫中受过的冷眼自不必说。 而陆隐身为父亲,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处境艰难,但是不曾温言呵哄半句也罢,反而火上浇油,越加苛责。 如果只是对他严厉,陆棋也就忍了,毕竟他没有“荷鲁斯之眼”的才能,又不像陆槿是姑娘家。 可是,陆隐对待陆槿和陆枚也完全没有温柔到哪去。整日开口闭口不是催促就是责骂,陆枚身为幼子,还是“荷鲁斯之眼”的传人,竟然也不能博得陆隐半点慈爱。 曾经有多渴望父亲的关心,陆棋现在就有多期待陆隐的失败。 然而出乎意料地,床上病恹恹的陆隐除了脸色难看,神情竟毫无半点委顿之色。 他还是那样高高在上的瞥视,即使见到精神抖擞的自己,陆隐的脸上也没有半点羞惭愧疚。 陆棋皱皱眉,行礼:“父皇。” 陆隐点了点头,示意他和陆权一起落座在旁边的小凳。 陆权拖着步子落座,没有陷阱,陆棋这才缓缓移动过去。 陆隐把他毫不遮掩的提防都看在眼里,脸上笑意却更深了:“你把你二姐,送去东部了是不是?” 陆棋浑身一振,没想他这么开门见山,迟疑半秒,答:“是。” “是送去牵制陆梓,还是帮林逾打败安东尼?” “都有。” “还有保护小九的算计在吧?” “是。” 陆棋每一次都答得斩钉截铁,陆权却是气得头脑发晕。 山羊派、绵羊派都是要保人类的,所以无论陆梓和夏越泽谁去说服林逾,最终都于大局有益。 就算不考虑实际影响,陆棋这样自作主张,也是大不敬的行为。不管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臣子,都实在太僭越了。 陆隐却抬抬手,示意陆权不必动怒。 “说来也很蹊跷。”陆隐道,“登基多年,索菲娅公开诸事之日,竟是我身心最为轻松的一天。” 陆权的眼睛顿时又红了,陆棋紧紧皱起眉,一时不理解陆隐的意图。 而陆隐也并非要他理解,只是自顾自说下去:“距离高维降临至多还剩半月不到,可我的大限到了。‘荷鲁斯之眼’能救活所有凋零的生命,却无法让我多活哪怕一个小时,玩弄时间的人,最终也会被时间玩弄——这或许,就是人类不能抗衡的因果规律。” 陆棋冷冰冰道:“您大可放心休息,政务就托付给皇兄,反正他向来优异,又是您一手带大,绝不会坏了您多年打下的根基。” 陆隐对他一笑:“你以为我在担心政务?” 陆棋反问:“不然您是担心什么?担心今后我们对皇兄不敬吗?” 陆隐更是大笑起来。 他笑得眼角都出现泪花,忽然伸出手,手掌向上,对陆棋招了招。 陆棋猛地僵住,好半天无法反应,还是陆权拉过他的手,放到陆隐的掌上。 那只手冰冷得就像一具尸体。 明明笑得那么开怀,那么生机蓬勃,可是入手的触感、温度,都已经和病入膏肓的濒死之人无异。 陆棋终于变了脸色,迟迟不再开口。 这还是他记忆中第一次握上父皇的手。 陆权是长子,他甚至能享受父皇的怀抱; 陆栀是长女,她也可以肆意撒欢; 陆梓有荷鲁斯之眼,她从小就是父皇宠爱的女儿; 陆桉、陆梧、陆桐、陆槿、陆枚…… 要么出自正宫,要么是女儿,要么就是荷鲁斯之眼——总之所有人都有享受宠爱的权利,哪怕只是须臾的温存,陆隐也偶尔会多给他们一两次眼神。 只有陆棋不会。 母亲只是情妇。 异能更是平庸。 哪怕精通一点文化策略,也是长年屈居陆权之下,武艺骑射则是连陆枚都远远不如。 他是那么清楚自己的平凡,以至于都不敢向陆隐请求一次亲近。 陆棋久久说不出话,只是感受着陆隐握他的手,力道不大,却让他感到窒息般的压力,竟然甘愿沉溺。 “别再和我怄气了。”陆隐说,“小七,爸爸从前犯过很多错误,可以对任何人狡辩,但对于你,我的确是个毫不称职的父亲。” 陆棋呼吸微窒,低声说:“为什么要在现在说这种话呢?” “你不想听?——可是,我毕竟欠你一次道歉,死到临头还不肯说,要到何时再对你说呢?” 陆棋觉得此刻的陆隐诡异极了。 这绝对不是他的父皇,或许陆隐会对陆权、对陆枚说这些话,但绝不可能对他说。 对他说,能有什么好处呢? 他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像陆梧那样带来厉害的治疗类异能者;不能像陆枚那样牵制住林逾这个人间杀器;更不能像陆权,从此登临帝位,继续父皇的伟业…… 伟业? 帝国的骗局已经崩溃,他们还有未来,还有伟业吗? 陆棋猛地抽回手,冷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