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花掉了一个月的工资。”楚昀想起那段时光,有点想笑,“其实后面也后悔过,觉得应该预备一点现金当后备。也是这几年看金价越涨越高才觉得也许买金子是对的,属于稳赢投资。” 李倜远拿起那两只金戒指在手中掂,重量确实不轻,但还没到让他自己重视的地步。 贵重确实贵重,但也仅限于楚昀这种穷人。 “你那时候买这两只戒指是打算送张曼文?” “她不知道这回事。”楚昀说,“那时候我们只是作为同盟来这里打工,谁也没想过后面会发生什么。虽然中间有一段时间她很奇怪,总想缠着我做那种事,但我都拒绝了,毕竟没这个心思,也不打算耽误她。” 李倜远就是个人精,短短两句话察觉楚昀和张曼文之间没有那么简单的关系,问:“你和她是真领了证的夫妻?” 楚昀将小盒子重新放好,摇头:“不是。我和张曼文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但不是领证夫妻。” 李倜远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楚昀和张曼文根本不是他想的那种夫妻关系,当初他不了解,只想着从张曼文这个出发点来侮辱楚昀,显然这方法就是个错的,因为他们之间不存在感情上的联系。 想来想去,他难免为自己的做法感到可笑。 “那时候恐怕我就是个小丑。”李倜远嗤一声,“竟然还指望从她那儿……”拿到你的弱点。 话没往下说,楚昀也没追问。被偷走大部分东西的城中村显得更加空旷,被子让人翻乱了,床单也有皱巴巴的痕迹。他觉得肮脏,把能洗的东西全都扔进了洗手间,打算来一次大扫除。 “我来洗。”李倜远把楚昀从卫生间里弄出去,“你坐着,吃点东西或看电视,做你该干的事儿。” 楚昀看他高大的身影挤进逼仄的卫生间,一时不免好笑:“有些东西要用手洗的。而且……洗衣机都被偷走了。” “我知道。”李倜远把袖子直接撸到肩膀头,“我家也有这种床上用品,保姆洗的时候我见过。” 见楚昀还在卫生间门口没走,他摆摆手,“在这儿弄什么呢?男的干活,女的……” 楚昀也不是女的,“怀着孩子的男的出去,该休息休息,腾点地儿,别碍事。” “好吧。”楚昀没拦着想干活的李倜远,“那就交给你了,李老师。” “不敢当。”李倜远在淋浴头上接上长长的水管,将床单套进大铁盆里,宽大手掌在水下一边冲,一边倒洗衣粉,“我没文化,国外文凭几瞎混的,这辈子当不了老师。” 楚昀也没有真的跑到一边事不关己的休息。搬来一只小板凳递给李倜远,另一只放在门口,看李倜远干活。 “干嘛,不放心我洗东西非得监工啊。”李倜远不想给他背影,转过身去,自己挑了靠墙那面,和楚昀面对面揉床单,“以前你和张曼文在这儿住,都谁洗衣裳?” “我。”楚昀说。 “你?”李倜远还有点不乐意,“那她干嘛吃的?两个人的家,活儿只让一个人干啊。” “张曼文是演员,每天要通勤好长时间,没空做这些。”楚昀想起两个人刚来到金港时的日子,对李倜远笑道,“少爷,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命,洗洗衣服,吃吃饭一天就过去了。不拼了命赚钱,房租水电气费怎么办?” “老师,也不是所有少爷都会跟你一起挤出租屋,在屁大点地方撸着膀子洗被子。”李倜远回了楚昀一句,水流溢出盆子的瞬间关掉开关。 大手搅合两把泡沫,他提起嘴角,没答有问:“所以,你自己想想,我爱不爱你。” 楚昀对他的爱从来没有过怀疑。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一时新鲜也好,真要长相厮守也罢,李倜远表现出来的这些起码在这个时间段是完全透明的真心,根本不用怀疑。 下水道里再一次放出劣质的苹果香气,不知道谁家在洗头,谁家在洗澡。沐浴露顺着圆形的下水口流下去,再返上来时是一股很凉很凉的有香味的风,以及常常管道在墙壁中咕噜咕噜的闷厚回响。 楚昀看着小小卫生间里洗东西的李倜远,揉了揉眼睛。 莫名的他觉得鼻子有点酸,心里有个地方,也有点酸。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李倜远把家里该洗的东西全都洗了一个遍,楚昀同样坐在小马扎上,看他精壮的腰身到最后累到差点直不起来,胳膊都被水泡的发红,本来挺嫩的一双手被洗衣粉腌的发白发肿,内心过意不去。 “终于弄完了,累死。”李倜远站起身,巨大的手掌把最后一个被套拧成麻花,水全都控干,丢进盆子里,去走廊尽头晾。 楚昀全程目睹他干活做事,没有说一句话。 有些爱注定要伴随着愧疚与自卑,不是他不够好,而是那种过分的优渥将他的人生短暂的包了一层金边,让他体会到了那种像火炼真金一样的麻醉的快乐。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因和果,楚昀明白,如果他没有让李倜远摘下手表和他回楚家河,两个人就不会偷吃禁果,而他也不会发现出血,验证自己怀孕。 多米诺骨牌从第一支开始倾斜的瞬间,后面所有都无法挽救。除非其中一只盘根错节,否则列车将会开向哪里,谁也不知道。 半天李倜远回来,将那只空盆子放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冲干净胳膊上残留的泡沫。他说着话走出来,“被单床单和枕头都洗了,晚上咱俩睡哪,盖什么?” “家里还有。”楚昀说,“家访这种东西肯定会留一套备用,不会只有一套的,放心好了。” 和楚昀同居之后李倜远拥有了自己的牙具和新毛巾。楚昀给他买的,超市降价买一送一那种,展开还没李倜远半截胳膊长,四四方方一小块,上面填满hellokitty的图案。 他这辈子没用过这么娘的东西,可李倜远不在乎,因为楚昀跟他的一样,还是粉色,他俩情侣款。 “对了,你饿吗?”李倜远问,“电饭锅都让人偷走了,咱俩晚上出去吃?” “李倜远。”楚昀突然叫他的名字,“和我在一起,干这样很累很累,累到拾不起腰的活,住没有安保和监控,随时会被偷东西的房子,下水道里永远散发着劣质洗发膏气味,吃了上顿就不知道下顿该吃什么——这样的日子,你讨厌吗?觉得苦吗?” 他说的很严肃,没有开玩笑,脸上也没有笑。 李倜远虽嬉皮笑脸,脸上虽有笑容,但很认真:“苦?苦什么?干点活就叫苦了,吃不上下顿饭就叫苦了,那还有人一天三顿都吃不上呢,人家怎么不说?” “不一样的。”楚昀摇头,说,“一天三顿吃不上是他们原本就有的日子,但你不一样。你明明可以去过大鱼大肉饭来张口的生活,是因为我,和我在一起,才从高空坠落,不是吗?” “你这话就有点提灯定损了楚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