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香将人送到仪门?,目送背影走?远。 她转身回房,嗓音冷若冰霜,“去问问姓谢的此时?在哪,我要见他。” 第39章 争吵 申时三刻, 日落西山,钟楼击鼓,震碎天际余晖, 放出残霞万丈。 鼓声中,西华门外的光义?渠, 伴随渠水流动,漂浮出一具通体黑衣的尸体。 百姓争相围观, 将岸上围了个水泄不通,官兵忙于疏通, 拔刀示威, 一时间叱骂声惊天骇地, 百姓作?鸟兽散。 混乱的街面?, 一匹白马飞驰而来,卷起满地尘烟,马上少年扬腿跃下马背, 腰间环佩叮铃作?响。 “这脸都被鱼虾啃成筛子了,怎么认啊。” 王元璟身着?宝蓝色如意纹圆领窄袖袍,头顶马尾绑的板板正正, 嘴里叼着?块金丝蜜枣, 看模样, 显然是刚从家中而来。 他蹲在尸体跟前,嚼着?枣打量一圈, 摇头,“认不出来。” 谢折未理?他,扫了眼面?目全非的尸体, 视线又从尸体的脸下移,落到心口上那道?皮肉外翻, 泡到发白的致命伤上,沉声吩咐:“来人?,将尸体带回皇城司,交由仵作?查验。” 王元璟一下子便跳了起来,咽下枣瞪大眼,“什么皇城司,陛下都将案子交给我爹了,这尸体理?应由我们?王家人?带走才是。” 谢折懒得跟他多说一句,转身便要上马。 王元璟急了,扑上去伸手去抓谢折肩膀,怎料谢折脑后便跟长眼睛似的,抢先一步反手抓住他的小臂,回头时另只手扣住他肩膀,一拉一压,气焰嚣张的少年眨眼便成了任人?宰割的小鸡仔,两方守卫霎时拔刀相对?,气氛森然。 “疼疼疼疼疼!骨头要断了!” 王元璟不敢挣扎,可也不服气,咬牙道?:“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你谢折难道?要抗旨不遵出尔反尔吗,这明明还是你自己向?陛下提出的主意!” 谢折眼中闪过丝狠辣,手上骨节泛白,似真要废去王元璟一条胳膊。 崔懿原本?站在谢折身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见状忙上前对?谢折耳语两句,谢折眉头皱了下子,一把推开了王元璟。 王元璟差点摔个趔趄,站直后揉着?肩膀,呲牙咧嘴倒嘶凉气,看表情?便知没少在心里问候谢折全家。 谢折看他一眼都嫌多,命人?将尸体放下,毫不犹豫地迈开了腿。 王元璟这时又道?:“等等!” 他肩膀不疼了,气焰便又回来了,挺直腰杆扬着?下巴,一副嚣张跋扈的小畜生模样,意味深长道?:“邀功谁不想啊,我懂你的心情?,我也可以替我爹做主,把这案子还给你,但?是,谢大将军,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时有心腹上前,对?谢折低声汇报了什么,谢折的神情?肉眼可见的缓和上不少,抬头往街对?面?最高?的一座酒楼望去,顺口道?:“说。” 王元璟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开口:“我可以把这具尸体给你,但?是,你要收我进辽北大营。” 谢折的眼神猛地冷沉下去,直直剜着?王元璟。 王元璟被那眼神吓得浑身一怵,然气势不能丢,仍旧扬着?下巴,一本?正经,“我认真的,你就说这买卖划不划算吧。” 谢折一个字没说,大步走向?马匹。 王元璟急了,骂骂咧咧地追上去,却在谢折转头瞪他一眼之后猛然顿住步伐,不敢再迈一步,飞扬的头发丝都乖顺不少。 谢折上马,双手抓缰一甩,口吻冰冷:“什么时候你能接我三招,我就收你进辽北大营。” 骏马扬蹄,径直往街对?面?去。 王元璟追着?马跑了两步,指着?马上之人?咆哮:“看不起谁呢!假以时日,别说三招,小爷我接你三十招都绰绰有余!” 喊声太过用力,拉扯到肩膀上的伤口,疼得王元璟叫唤一声,扭头冲随从撒气。 * 酒楼三层雅间,进门是堵充当隔断的博物架,架上摆有上好的瓷器玉件儿,每一样都泛着?水盈盈的清辉碧光,人?眼落到上面?,既能看到陈设,亦能透过陈设与架子的间隙,看到房中绰约景象。 绕过博物架往里走,入目的是掐丝珐琅琉璃珠帘,每颗珠子石榴籽一般大小,一串串摇曳碰撞,发出脆如山泉击岩的鸣响。 珠帘后,案上兽炉吐烟,烟丝袅袅。 案后靠窗的贵妃椅上,身着?牡丹色软罗罩衫的美人?将目光从窗外缓慢收回,懒懒落到一帘之隔的男人?身上,咬字比烟气薄软,“来了啊。” 帘子被拨开,哗啦作?响,嘈杂凌乱。 谢折一身寒甲未卸,腰佩长刀,遍体肃冷,与雅间温软格格不入,显然是在公务中抽身而来。 他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道?:“找我何事。” 贺兰香嗔他一眼,“坐下再说。” 眼神又娇又软,活像在与情?郎打情?骂俏。 谢折不由想到昨夜。 荒废的殿宇里,她衣衫不整,目光凶狠,喘着?说一定会杀了他。 两副面?孔,她贺兰香运用自如。 砰一声响,刀被拍在案上,谢折坐下,锐利如鹰目的两眼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等她发话。 案上有数只瓷碟,碟中盛着?各式糕点。 贺兰香拈起一块榛子酥,先递向?谢折,眼中噙着?盈盈笑意,如在讨好一般。 谢折垂眸,视线略过榛子酥,落到她涂满鲜红花汁的粉腻指尖上,又顺着?指尖,看到了她大拇指指根上未消的青紫咬痕。 咬痕有两道?,一道?是她自己咬的,一道?是他咬的,咬的时候没想过会留下这么重的痕迹。 两道?痕迹重复相叠,不分彼此,像在互相亲吻。 谢折的目光变得有点发热发沉,抬眸看着?那张嫣红饱满的唇瓣,吐出干脆二字:“不饿。” 贺兰香笑着?收回手,将榛子酥填到自己口中,细嚼慢咽着?道?:“我倒是怪饿的,刚醒来没胃口吃不下,等有胃口了,听说了吴娘子家里的事,又被气得吃不下,一直到现在,也就靠几口燕窝粥吊着?。” 谢折专注看她的唇,随口问:“气什么。” “气什么?”贺兰香宛若听到什么笑话,笑完抬眼,对?视上谢折,眼中笑意褪去,赫然一片冰冷,“她丈夫的那条断腿,是你找人?干的?” 谢折略怔一二,总算移开目光,道?:“嫌我做的不够干净?” 贺兰香险被这一句话气死过去,柔情?蜜意的壳子瞬间裂个粉碎,蹙眉恼怒道?:“这是干不干净的问题吗?法子有那么多,为何偏偏要把无关?人?等的一条腿搭进去?我昔日想管严崖借个种,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