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急了,抬脸瞪眼道:“我谢家哪里失势了!” 卢宝月长吁一口气,手指头戳了下谢姝的头,“你啊,狗屁不通。” “我通的!”谢姝急于证明,“你们说的那些曲曲绕绕我都懂,我只是懒得去想而已。” 她气鼓鼓杵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朝卢宝月凑过头去,高深莫测地道:“宝月姐,你知道李家为何?会匆忙从临安回来吗?” 卢宝月:“新帝登基,皇后未定,谁不想带自家女儿碰碰运气。” 谢姝摇了摇头,凑到卢宝月耳畔,说起了悄悄话。 卢宝月听完大?惊失色,忙去打谢姝的嘴,“事关整个李氏的清誉,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谢姝揉着嘴,“这可不是我乱说,私底下好多人都在传了,谁不知道宫里新帝连日宠幸——” 卢宝月连忙捂结实了谢姝的嘴,下意识看向屏风后那道醉花弱柳般的身影,低声?训斥:“住嘴,以后不准再提。” 谢姝轻哼一声?,“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李氏要想压下这桩丑事,除非找个厉害的靠山去规劝新帝,谢折倒是可以。” 卢宝月语气倏然嫌恶,“别闹了,他们怎会将女儿嫁给?一个六亲不认的疯子,那是要教后人耻笑的,更不说——” “那疯子还是个聋子。” 聋子。 贺兰香睡意朦胧,乍然便清醒过来,困意荡然无存,眼中疑云密布。 傍晚,蝉鸣聒噪,落日流金。 众多女眷结伴出?府,惜别过后,各上车马。 崔懿刚好下值,途经李家府邸,见到妹妹与弟媳从中出?来,干脆同行护送,另与贺兰香寒暄片刻。 寒暄完,眼见崔懿动?身,贺兰香道:“不知崔副将可否有空,与妾身借一步说话。” 崔懿面露诧异,点头应下,扬手让马车先?行。 步入静处,贺兰香问起了谢折耳朵一事。 她对此其实早有困惑,只不过自从离开临安以后,谢折的耳朵便一直正常,使?她险些忘了那一茬。 崔懿以为是什么大?事,闻言不由苦笑:“原来是这个,夫人心细如毫,想是早已发现。这没有什么说不得的,昔年辽北大?营军纪崩坏,斗殴打架之事每日不计其数,大?郎当时年幼,不提防便被打坏右耳,又未能及时医治,便积疴成疾,右耳听力尽失,平日只靠左耳闻声?。” 贺兰香回忆起她刺杀谢折的那个夜里,犹豫道:“可他的左耳,似也不太?灵敏。” “旧疾复发时会那样。”崔懿道,“他当时右耳伤势太?重,殃及左耳筋脉,每逢阴天,左耳便会连带失灵,与他说话,要么离得近,要么用力吼。” 贺兰香恍然明了。 她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滋味,只是感到心口很闷,无比的闷。 “因为什么?”她问。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会因为什么被打到耳朵失聪。 崔懿失笑,摇头道:“夫人,你没挨过饿吧?” “恶狗抢食的场面你都不一定见过,又怎会知道人饿急了是什么样的,辽北粮草常年短缺,将士很多时候都只能靠谷糠充饥,谷糠也要靠抢的,抢不到便挨饿,饿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上了战场便是死路一条。” “将军小?的时候,抢起饭来很凶,因此挨了很多打。” “他太?想长高了。” * 回到谢府,正值天黑,贺兰香刚到住处,便听见从天而降一道脆响,那寻遍京城才买到的上好蝴蝶瓦,竟被工匠失手打碎一片。 若放平日,贺兰香必定看也不看径直略过,毕竟那是用谢折的钱买的,她不心疼谢折,自然也不心疼他的钱,打碎几片瓦,关她什么事。 可今日,她也不知怎么了,竟走?到被摔成三半的瓦旁,俯下身观望片刻,道:“粘好继续用吧,怪可怜的。” 细辛春燕被她惊到,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摇头,回了房中歇息。 夜半时分?,房中灯火一颤,贺兰香被闷雷声?惊醒,睁眼见床前矗立一道高大?的身影,险将她吓没了魂魄。细辛春燕缩在房门两侧,瑟瑟不敢出?声?。 “你吓死我了!”她恨不得一脚踹谢折身上,捂着心口坐起来道,“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找我做什么。” 谢折一身冷盔,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尚沾潮湿雾气。 “你今日去李氏门上了?”昏暗光线加深了他五官的凌厉,连带声?音也是不加修饰的硬。 贺兰香不停抚摸胸口,坦然承认:“是啊,谢姝带我过去的,昨日里她娘才带她来看了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折面沉如水,盯着她的脸,字眼凶沉,“今日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贺兰香余惊未消,下意识便去回想,脑筋转动?一二,反应过来,抬眼对视谢折,巧笑嫣然:“将军是在担心我么?” 她的胸口还在随呼吸而起伏,寝衣轻薄,旖旎风光若隐若现,肩上一侧衣襟滑至腰畔,雪腻的半个臂膀裸露在-外。 谢折脸更冷了。 贺兰香见好就收,慢条斯理地将衣服提上,口吻慵媚,“放心,你侄子不会出?事的,你自己?也动?脑子想想,给?我下毒,无论成功与否,能为她们带来什么好处,何?必一惊一乍的。” 片刻寂静过去,冷硬低沉的声?音乍然又起:“从今往后,见什么人,去哪,做什么,都要和?我提前禀告,否则,你永远都别想再出?这堵房门” 贺兰香缓慢系着衣带,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直到立在床前的身影转身向门,她才蓦然叫道:“谢折。” 谢折停下。 贺兰香下榻,一步一步,赤足站在他背后,道:“转过身,看着我。” 谢折转身,看着她。 贺兰香及膝乌发披散莹玉般的身躯上,眉目清艳,唇瓣不点而朱,她站在那一动?不动?,一呼一吸间,便已是接近鬼魅的诱惑。 四目相对,她伸出?手,勾住了谢折腰前的革带。 与冷甲相配的革带,又冷又硬,就像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一样。 今日她见了那么多人,似乎每个人都比谢折强,她们哄着她捧着她,对她极尽温柔,百般讨好,可她知道,那些人里,没有一个是看得起她的,她们对她笑,叫她嫂嫂,眉目流转时,眼底的轻蔑藏都藏不住。 贺兰香知道自己?是个异类,从一开始便没打算融入进去。 可她真的挺想发疯的。 什么方式都行。 她迈开步子,冰质玉骨的双足隐在裙裾下,视线从革带开始,一点点往上游走?,对视上那双漆黑的眼眸。 “礼尚往来。”她咬字缠绵,“我今后要将我的行踪告诉你,那么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