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治好?” 飞鸟点头,凝神细思片刻,说:“你娘的手札上,这副药就叫‘灵药’。” “灵丹妙药。”贺今行喃喃念了几遍,豁然开朗:“既然可以治我,那也应当可解百毒?” “只要有一口气,就能吊着不死。”飞鸟把小瓷瓶递给他。 他宝贝地握在手心,惊喜道:“那淳懿有救了。” “有个屁!”贺冬气恼无比,恨不能戳着他的脑门儿说:“这是你的药,救你命的!你给嬴淳懿,他是有救了,那你呢?你靠什么活下去?飞鸟师父,你劝劝他!” 飞鸟摇头:“他的药,他要拿去做什么,与我无关。” “……”贺冬恨上心头,一拍桌子,“我干脆现在就去杀了姓嬴的。” “冬叔!”贺今行立刻伸臂去拉他,一下用力过度,没拉住人,反把自己摔向在地上。 飞鸟及时揽住他,避免他二次受伤。 “这是怎么了?”携香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看着这几人,惊道:“冬叔,你中邪了?怎么比平叔还冲动?” 贺冬恰好走到她旁边,被她一拦,断了气势,站在原地锤了一拳药柜,“我要是阿平,那倒好了。” 他回头去看贺今行,脊背垮下来,双目发红,犹如一头已过壮年、力量逐渐下滑的困兽。 “主子,你不是一个人呐,你就不能,就不能想想你爹、你娘、还有我们?” “我知道,冬叔,我知道。”贺今行摇摇晃晃地站直了,一瘸一拐地来拉他的手臂,“我想救淳懿,并不只是因为我们小时候的交情。他没有与我们为敌,没有要和我们生死不休,他只是一条活生生的命。我既然能救他,难道要看着他去死吗?” 他靠着贺冬,就像小时候一样依赖对方,缓了口气,轻声说:“如果里面躺着的是你,平叔,或者是携香姐姐,别说一瓶药,立刻拿我的命去换,我也都愿意的。” 第080章 二 贺冬第一次接手贺灵朝的治疗时,后者尚不能流利地说话。 直到二十四根金针用尽,他擦去一脑门儿的汗,才后知后觉地想金针刺穴对七八岁的孩子来说会不会难以承受。 他做军医时就习惯了怎么治伤快怎么来,创口流血难止时甚至会直接上烙铁,对方撑得过去就能活,撑不下去他也没办法。濒死的战友太多,他必须与阎王赛跑,来不及细细呵护。 但宣京不是战场,他应该更温和一些才对。 然而在他紧张的告罪与问询之下,男扮女装的小郡主过了很久才缓慢地摇头,并给了他两块梨膏糖。 那一瞬间,他一下子就放松下来,甚至鼻头发酸。 像,实在太像。 如同对已故的主人一样,贺冬对这位刚见面不久的小主人生出了亲切的感情。 他看着贺灵朝长成贺今行,甚至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比贺大帅还要了解这个孩子。 每当面临分歧或者困难的时候,贺今行往往会在最后变得沉默。 这种沉默绝非退让或者畏惧,在大多数时候像是一种默许,有着海纳百川的包容;然而当它变成一种坚持后,就代表着万死不辞的决心。 就像这一次,贺冬与他僵持许久,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他胸中翻涌着的愤怒与恼恨难以平息,一句话不愿说,但清醒的理智让他不得不拿了药去救人。 四更已过,贺今行来不及等嬴淳懿醒转,便要赶回晏家。携香送他到千灯巷,再把马车驾去荟芳馆。 飞鸟抱着他下了马车,待携香走远,才说:“三粒灵药缺一不可,今日你分给嬴淳懿一粒,剩下两粒虽依然有奇效,可以疗伤解毒,但却无法根治你所患顽疾。” 巷子里静谧无比,夜雨未停,在他周身打出濛濛的微光。 人声如雨声,轻而沙哑。 “师父你说过,‘出剑不悔’。”少年撑着他的手臂稳稳站到地上,目光澄静,“今行也不后悔。” 飞鸟继续说道:“我会再去找。但我此前找了三年才找齐药材,其中不乏无二之物,下一次再找齐不知是什么时候。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十年。” “不靠灵药,就得靠你自己修行。任祸福在前、毁誉加身,你且不沮不怒不悲不喜,就如道教之‘太上忘情’,方可维持。” “师父放心,我一直记着的。实在不行,还有两粒灵药可以续命嘛。”贺今行牵动唇角,扯起一个小幅度的笑容。 他摸索出钥匙,要去开门;飞鸟伸臂一揽,晃眼间,两人便落在院子里的屋檐下。 “师父?”衣领被松开的刹那,他下意识地偏头去找人。 “我在。”飞鸟握住他的手,弯下腰来与他对视。 “人生如逆旅。”师父定定地看着他,说:“我一直做着失去你的准备,你也应当做好失去我的准备。但我会为你活下去,同时也希望你能竭尽全力地活下去。” 贺今行怔愣片刻,然后无声地点头。 他不敢许诺,只能一天一天地践行下去。 飞鸟轻轻地摸了摸少年人的头发,“去睡罢,我待到天将明时再走。” 屋中同龄人睡得正酣,贺今行也躺上床铺,偏头向自己的师父,然后闭上眼睛。 师父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冷茶饮尽,一缕晨曦划破窗棂。 宣京城很大,两万五千亩,一眼望不到边。 但九重城阙对飞鸟这样的人物来说,也不过是半炷香便能飞越的距离。 西行要过怀王山,他在某一座山巅驻足。 辽阔的群山峻岭之间,皇陵与朝霞交相辉映,呈现出一种气吞山河的壮丽。 “你果然来了。”蜿蜒的山道上走来一匹马,马上人斗笠披风,腰挎执汝刀。 却是陈林。 飞鸟仍旧看着对岸。 一夜春雨漫染春山,遍野尽显生机。 “我不解啊,今儿也不是祭日,你来干什么?”马儿不再往前,陈林伸指夹着斗笠边沿向上看,自说自话也丝毫不恼。 飞鸟回头,目光越过他,看向其后的山林,忽地叹道:“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她若见此,一定会很高兴。” 他抬手翻下背负的琴匣,打开来,从里面取出的却不是一把琴,而是一口剑。 虽然他的剑没有剑鞘,但他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剑客。 “琴杀”不用琴,陈林并不意外,摘掉斗笠掷于马下,顺手拢上刀鞘,左手握住刀柄。 一阵风来,他顺着风抽刀,动作不急不缓,堪称赏心悦目。 飞鸟提着琴匣,等陈林拔完刀,才举长剑于身前。 长风猎猎,他双眼微阖,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把剑。 一。 二。 他数着风,刺出一剑。 这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