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稍用力抵在他的眼尾。 他的指尖冰得王久武浑身一颤。 “可以醒过来了。”男人低声说道。 但王久武并没有从这场幻觉中醒来。 正相反,随着那双墨黑的眼瞳凑到近前,王久武只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沉入更深远的梦渊。他开始下坠,下坠,直至意识坠落到理智之底——身体倒卧在沙发之上。肌肤相贴的一刻,青年不由自主加重了呼吸,如此才从那令人眩目的美貌中找回些许神志,感知到检察官的体重已覆压在自己身上;而自己颈边湿凉柔软的触感,是这人絮絮落下的轻吻。 “囡囡回她奶奶家了,”他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含混地说道,“所以今晚……?” 检察官的手接着解开他的衣扣,就像在做一件早已做过多回的事般自然。 条件反射地,青年擒住男人的手腕。 “不想吗?” 那双黑色的眼睛中有一丝失落,“抱歉,你今天跑了那么多地方,一定很累,是我欠考虑了。” 说着,他准备从青年身上退开。 “不,不是不想,我只是——” 牢牢握着检察官的手腕,褐眼的青年低头别开视线: “您等我清洗一下,马上就好。” …… 这是清醒过来的最后机会。 额头抵着墙面冰凉的瓷砖,浑噩的头脑被冲动痴缠,有一瞬间基金会顾问几乎真的要相信自己只是在沙发上睡着,不小心被困进了过往的梦魇;来东埠后的这几个月,其实是一场漫长的夜梦,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反复催念,劝他接受现在,劝他回归“现实”。 不,这是幻觉! 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道光柱究竟是什么,现实中又在发生何种危险?是谁抢在他之前进入暗道,又是谁自他身后逼近过来? 得尽快脱离幻觉,王久武在心底默念。 可是。 或者…… 为何要急着清醒过来? 孤身一人倒在地底溶洞中失去意识,就算在此刻睁开双眼,恐怕也已来不及反应。那个向他走来的人,说不定正在割开他的颈脉;或许就是因为流失的鲜血带走了体温,他四周的寒冷才无法驱散。 现实里,等待他的只有一片黑暗。 但在这儿,等待他的是热烈爱意。 ……反正只是幻觉,不是吗? 【我沉入梦幻,他在梦中出现于我面前,梦想成真。】 甘美痛楚占据感官,汹涌波涛显现箴言。 青年重重呼出一口气。 攥紧的拳松开,他放任自己落入名为欲望的梦海深渊。 反正只是幻觉,不是吗。 …… 冷。 无论怎么拧转调节,莲蓬头中都只有冷水冲下,寒意深入骨髓。 不过无所谓。 依然褪去衣物,王久武仔细洗净身体。冰冷的水流冲刷而下,褐眼的青年微微颤栗,体内翻涨的热浪却压不下去;许久未有亲密关系,他扭头看到浴室玻璃门上映出的人影,喉结一动,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期待不已。 他用最快的速度清洗好自己,匆匆围上浴巾,开门走了出去。 结果刚出浴室,他便被拉入一个怀抱。 守在门外一事似乎耗尽了男人全部的耐心,比起循序渐进的亲昵,那人选择在青年颈侧留下成串属于自己的痕迹。“您何必这么急?”被搔得有些痒,贯山屏表现出来的急切令王久武心生几分隐秘的欣喜,“我会在这儿陪您,哪里也不去。” “我今天一天都在想你。” 他听到他幻想中的检察官在他耳边低语。 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句永远不会成真的梦呓,但即便是那清朗男声里沁染的虚假爱意,都足够令王久武心甘情愿在这个男人面前折膝。原本扶在贯山屏腰侧的手滑下,攀住他的双腿将他拉近自己,褐眼的青年仰脸,望进自己想要取悦的男人眼底。 对方立刻把王久武拉了起来,牵着他急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眼看检察官耳尖泛红,青年不免揶揄,坏心地故意解松浴巾,任它贴着自己身体的轮廓滑落至地。两人的腿脚因此不时磕绊在一起,带起一些细小的哼笑,与紊乱的呼吸。 “您身上还是这么冷。” 后背抵上门板,身前身后仿佛两堵寒冰。从未如此渴求他人的体温,王久武解开贯山屏的家居服,那漂亮的肌肉线条果真令他目眩。然而,即便到了这种时刻,幻觉凝成的人形仍是冰冷如铁,如那万年黑暗地底一座不化的冰;于是青年伸出双臂抱住了这具身躯,像是想把自己的体温也奉送出去。 “没关系,很快就让您热起来。” 胸膛紧贴的一刻,他恍惚感觉到了另一个心跳。 那剧烈搏动的节奏,透露太多不必言明的情绪。 “太好了,您真的想要我,”低低笑着,青年轻轻吻在男人颈侧,“都给您,把我拿去吧。” 对方身体一震,手上力道失了轻重,指尖的薄茧在青年肌肤留下欢悦的刺痛。“疼……”王久武低哼,却继续将自己送往这人唇边,乞求他给予更多助兴的疼痛。 锐利的齿尖即刻切入肌肤,随后渗出的血珠被舔饮,咬痕深重。 褐眼的青年爽得打颤。 尽管他真正要的不是这个。 即便身处幻觉之中,即便决意纵情享乐,被欲望与幻毒操控的头脑,却还是无法催眠自己,幻想出从检察官那里获得一次亲吻的时刻。 他也不敢奢望这个。 “所以,您是打算就在这里……吗?” 压抑着急促的呼吸,王久武勉力将话说清,并非不满,仅是催促。男人没有回答,捉下他一只手包覆进掌心,同他一起握上门把。 “进卧室吗?好,我都可以……” 仅是对上男人此时的眼神,青年就已知道这扇门后会有什么在等着他。 ——他的太阳穴突地一跳。 越过贯山屏肩头,王久武看到一个眼熟的、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物品。 ——彩色绒布缝成的汉堡猫窝,静静窝在电视柜旁。 是了,人类无法想象出完全没见过的意象。从未到过贯山屏私人住处的他,自然只能用对面住户家里的陈设加工想象。 这是孔晶的客厅。 那是孔晶的卧室。 仅是对上男人此时的眼神,青年就已知道这扇门后会有什么在等着他! ——蒙在被下的女尸遍体鳞伤,惨烈死状突兀由脑海跃至眼前,正是在他本要躺卧的床上;烹死的猫儿踢着一颗猫头,从开启的一线门缝中挤进卧室,再度回到主人身旁。 如此情动的氛围中,猛然看到骇人幻象,基金会顾问惊出一身冷汗,即刻醒觉。 对他的亲近仍在继续,只是面前的俊美男人早已悄然变化,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