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瞧了一眼。 咬了咬舌尖:“不——” 殿下的太子妃好不好看? 好不好看? 殷臻想,似乎是好看的。 一直没说话的宗行雍凉凉: “死了。” 死了。 死……了。 鸦雀无声。 薛进一匕首差点扎进自己胳膊,一众将士面面相觑,尴尬气氛从每一个人眼中蔓延。最后终于有人打哈哈道“这样啊”“没事”,又有人一言揭过了话题。 他们常年在军中,也没什么坏心思,自觉戳到人伤心事,望天望地再不望殷臻,装作若无其事地接着跟身边人攀谈。 月光满溢,人声嘈杂,和宫中冷清截然不同。 殷臻放在沸水中的心静了下来。 他隐约笑了下。 “王爷怎么知道孤死了太子妃。”他袖手,慢吞吞问。 宗行雍咬字:“太子。” 没关系。 殷臻冷静地想。 孤只要小心一点,不被抓住把柄。 没有什么东西是藏不住、戒不掉的。 篝火燃尽,冷烟上窜。天边圆月光晕朦胧。 裤脚被枯草上露水染湿。 坐太久,殷臻腿麻,起身时差点跌倒。他忍着酸胀去揉腿,小口抽气。 宗行雍:“又抽筋?” 殷臻低低:“嗯。” 宗行雍在他面前弯腰:“上来。” 殷臻又一愣。 “孤自己走。”他直起身。 宗行雍回头,要笑不笑:“想本王抱你?” “……”殷臻默默攀上他后颈。 大部分人打着哈欠回了军帐,场地只剩寥寥几人。 “明日本王会传令,军中见太子如见本王。”宗行雍道,“想查什么去查,有问题来找本王。本王解决。” 嘈杂声远去,周遭静下来。殷臻趴在他背上,忽然道:“孤从来没有……过太子妃。” 声音很轻,还是飘到宗行雍耳中。 他没说“孤没有”,他说,孤从来没有过。 宗行雍脚步一停。 “告诉本王干什么?”宗行雍问。 殷臻在他后背闭上眼,不说话。 宗行雍非要追根究底问个答案:“跟本王说这件事干什么?” 殷臻被问得不耐烦:“孤今日看见了空营帐,要……” “不行。”宗行雍拒绝得很快。 殷臻:“孤话还没说完。” “想都别想。” 宗行雍:“本王让你出去查张卫的事就够了,你还想住出去?” 话音刚落他耳朵被拧了一下。 宗行雍:“……” 殷臻再次重申:“孤要住出去。” “住出去住出去。”宗行雍眉心直跳,“大不了本王天天去爬床。” 等等,他眯了眯眼:“为什么要住出去?” 殷臻:“……张松有什么嗜好?” 他捏着宗行雍耳垂,犹如掌住一头野兽的命脉。 宗行雍:“赌。” 殷臻皱眉:“军营附近有赌场?” “怎么没有?” “军中生活乏味,睁眼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第二日太阳。本王从不限制一切能发泄精力的行为。”宗行雍浑不在意,“只要不赌到本王跟前,本王一概不管。” 睁眼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第二日太阳。 殷臻心里一颤。 举目望去旷野无垠,二十七城池河山尽在脚下。他伏在宗行雍背上,明明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他想问你有没有后悔苦守边关四年,想问你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孤,想问能不能不造反。 最终缄默地、无声地收回了手。 孤没有立场。 殷臻想。 且宗行雍完全不在意孤的感受——真古怪,他脑子里只有“本王喜欢你,那你就是本王的人”这一连串逻辑,对方的感受如何,是不是接受,对他毫无影响。 殷臻觉得不太对劲,又具体说不上什么地方不对。他在感情上的空白更甚于宗行雍,身边又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范本。 他能知道他跟宗行雍先滚上床再认识的事不对都不错了。 宗行雍再回头人就睡着了,白天太累,手指还勾着他一截衣角,呼吸清浅,面庞沉静。 ——想跟本王分床睡。 宗行雍心中斩钉截铁,不可能。 篱虫进到主将军帐中时宗行雍仍在处理军务,他身后床帐拉下,油灯被挑暗,影影绰绰露出人影轮廓。篱虫只抬头一瞬,立即低头。 “张松在军中三年除了嗜赌外并无异状。张卫死后军中发了一大笔抚恤金,全给他赌没了。赌场少东西闻息风曾来过一次,来要人。” 两年前宗行雍重伤昏迷,他抽身去找阙水,因此并不知具体情形。 “此事暂缓。”宗行雍道,“本王要你回京,确认一件事。” 篱虫作为死侍首领,唯一职责是保证宗行雍安全,他这些年只离开过两次,第一次是摄政王府那一年寸步不离跟着殷臻,这是第二次。 宗行雍:“去看看东宫小皇孙,他今年应该刚过四岁生辰。” 四岁。 篱虫猛然抬头:“此事不用告诉家主?” 宗行雍向后一靠:“本王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 篱虫神色多有犹豫,他飞速看了一眼帐中人,道:“少主造反的事……”殷臻既然是太子,他心中疑虑宗行雍的计划还会不会正常继进行。汝南宗氏上下对宗行雍戍边四年耿耿于怀,他甚至不知道宗行雍对殷臻四年多前的重创抱何种心思。 宗行雍眼底幽暗一闪而过:“继续。” “那少主会如何处置太子?”篱虫问。 “别用那个词。”摄政王不满地,“本王看起来像动不动处置别人的人?”尤其是殷臻。 篱虫噤声。 摄政王思索半天,又反问道:“皇帝很好做?” 这话篱虫不敢接。 “做摄政王妃不好吗?”宗行雍面露不解,“本王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让他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一个要求,在本王手心好好待着,别总往乱七八糟的地方跑。” 篱虫仍然不敢说话。 摄政王一旦下定主意无人能更改,他有自己一套既定的行事准则。对殷臻好是真的,喜欢这个人也是真的,想让他做笼中雀也是真的。他不在意殷臻这个人对他是什么感觉,因为最后的路殊途同归,无非是过程波折。 造反和夺人在他心中毫无冲突。 “算了,”宗行雍舔了舔犬齿,理所当然道,“本王要替他筑一座最华美的金笼。” 黑暗中,殷臻睁开了眼。 他袖中刀片极快翻转,在帐中闪过冰冷的银色。 半夜三更,宗行雍终于批完他比山更沉重的文书——他不耐烦这文绉绉屁话没有的请安折子很久了,偏偏还要忍着恶心屎里掏金,免得一不小心错过什么重要军情。 不过今晚好歹被窝不是冷的。 摄政王美滋滋摸上榻,刚脱一件外衫,心口猛然一痛。 电光石火间他迅速握住刺向胸口的刀片,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