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寒没说话,倒是张雅在一旁接口道:“情有可原之事,将功抵过不行么。” 殿中安静了一会儿,邯山之毒毒发迅速,解毒也很快,再加上服用了骨寒的解药,身体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 张雅留在宫中不便,楚城寒要送她出宫,没在甘露殿多停留。 时叶声状似无意道:“张祥,朕不便行动,你替朕一同去送一送张神医,再带摄政王去司衣房换身新衣衫。” 楚城寒的手还放在门框上,闻言冷笑道:“陛下莫不是害怕我跑了不成。” 其余三人都望着他们,张祥想提醒一下楚城寒,叫他别惹时叶声生气,但时叶声已经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竟是承认了。 楚城寒同张雅对视了一眼,瞧不出情绪如何,也没再说话,转身出去了。 时叶声又躺回榻上,叫李尽风走近些,忽然问:“楚城寒出宫去邯城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告诉太后的?” 李尽风愣了愣:“陛下说什么,尽风有些——” “不太明白,”时叶声淡淡打断道,“你倒也不用说自己不明白,昨夜丑时朕昏睡了一会儿,你去了哪里应当不用朕多说。” 没想到事情这么快便彻底败露,也不曾想时叶声会直戳了当将它说出来。 李尽风先是皱了皱眉,而后又一次温和笑起来,看起来并不生气也不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担惊受怕之意,浅笑道:“就算摄政王如今没有关押在诏狱,但终究还是个阶下囚,死刑犯要离宫,自然得上报陛下。”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可惜陛下昏睡不醒,宫中没有主事之人,尽风只好先行告知太后,让太后提前做好囚犯可能逃走的打算。” “哦对,陛下昨夜当真昏睡不醒么,还是是阎生告了密。” “李尽风。”时叶声声线冷下来,他很讨厌对方总是笑盈盈的又阴阳怪气的语气,他还是更喜欢楚城寒那样的性子。 尤其是看不清人面时,他更无法揣测李尽风的心思。 时叶声扯了下唇角,忽然意有所指道:“阎生倒是没说什么,他只和我说,太后昨夜让太医换掉了骨寒的解药。” 李尽风脸上的笑意彻底僵硬起来,听着他淡然道:“或许楚城寒再晚回一刻,朕现在便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时叶声抬着手看自己掌心的伤痕,昏迷时太医已经给他换过了药,绷带洁白崭新,身体上的病痛减弱之后,手上的疼痛便更加明显起来。 他不动声色,也不觉得太疼,只是看了一会儿便放了手,摩挲着放在榻上的一只玉质的老虎雕像,慢条斯理道:“楚城寒的衣袖有被刀尖损伤的痕迹,虽然没有皮外伤,但明显在路上花了一番时间与人争斗。” 李尽风的呼吸重了些,时叶声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楚城寒在关外战无不胜,这世间能打败他的人恐怕少之又少,既然如此,在路上埋伏他的人,兴许是冲着朕来的。” “李尽风,与虎谋皮是一场豪赌,我原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时叶声嗓子已经有点哑了,他将最后几个字吐出去,便不打算再说话。 李尽风呼吸急促起来,他上前一步,语气有些急切:“是,我是想让他就这么死在路上,但下毒一事我当真不清楚,也并非我所做,陛下何苦话里话外怀疑我。” 时叶声张了张口,那殿门又一次“砰”地被人踹开。 连踹了三次,这门倒还算结实,居然没有坏掉。 “楚城寒,”时叶声深吸一口气,“甘露殿的门要是坏了,朕便没收你三个月的俸禄换一扇新门。” 楚城寒还没进来,他弯身检查了一下那扇门,之后才放心绕过屏风走到榻前来,瞥了眼黑脸站在一边的李尽风,公然道:“吵架了?” 外头已经雨停了,他在司衣房换了身干净的新衣,仍然带着一股浅淡的芍药香,抱着手臂倚靠在床栏上,水墨玄衣衬得身形颀长挺拔,看起来风流韵致。 时叶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些移不开眼,下意识道:“你——” “用不着摄政王关心,”李尽风冷冷道,“这毕竟是尽风和陛下的私事。” “宰相哪只眼睛看到本王是来关心你们私事的,”楚城寒漫不经心又带着冷笑,“本王只是来凑个热闹,听听八卦而已。” “宫外茶楼酒馆有的是八卦,哦对了,差点忘了,摄政王现在还是阶下囚,没办法出宫去。” 时叶声脑袋快炸了,这两个人之前分明不曾见过也并不认识,见面却总是要吵架,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他抓着被子捂了脑袋,耳根子还不得清净,只好又放下手来平平静静喊:“都滚出去。” 两个男人顿时住了口,李尽风对比起楚城寒来说还是比较守规矩的,他冷眼瞧着楚城寒,之后便冷哼一声,先一步同对方擦肩而过往外头走。 时叶声听着脚步声远去,忽然又想起什么来:“楚城寒留下,朕有话要与你说。” 甘露殿的门重重地合上了。 楚城寒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面上笑意淡下去,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他听到时叶声在榻上翻身的窸窸窣窣的小动静,微微侧首看向先前囚困住自己的那一方小桌子。 项链还落在桌上,那条链子细细小小,更像是装饰所用的银链子,其实根本拴不住一个习武多年的成年男子,小皇帝当初将他拴在那里的时候似乎根本不担心他会逃出来。 是故意为之,还是本身愚蠢,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时叶声嗓子刚才已经说哑了,他催促道:“快点过来,我渴了。” 楚城寒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他想嘲弄小皇帝说他胆大妄为,又想趁此机会直接拔刀将他解决掉,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绕过屏风,将桌上的杯子斟满水,小心翼翼又仔仔细细地给时叶声喂过去。 时叶声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浅淡的香气,这才恍惚意识到好像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芍药的香气太浅也太淡,十分好闻,让人心情都是舒畅的,时叶声觉得那杯清水也像是有了甜味一般,下意识舔了舔唇瓣。 然后便瞧见楚城寒伸了手,在自己潮湿的唇瓣上抹了一下。 时叶声顿时一个哆嗦,想起那两夜楚城寒毫无节制般的闹腾,心道自己这幅样子再继续胡闹恐怕会闹出人命,于是便一个后缩缩到床脚去了。 楚城寒轻轻皱着眉:“躲什么,又不是......” 他话没说完,险些忘了自己之前都是掩盖着声线去和时叶声亲热了,并不曾光明正大让他知晓自己究竟是谁。 他指尖上还残留着时叶声唇瓣的柔软触感,舌头舔过之后带着些潮湿,水润又嫣红,想再好好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