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这么个凡人的办法有太多,他有自信谢玄不会将他认出来。 只是…… 他看向谢玄,对方神色微微僵滞,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却生生忍了回去。 闻言,谢玄的手指缓缓蜷紧,他越过谢独一的肩膀,去看这偌大的魔宫。 谢独一。 不想认他做爹了。 墨暄,墨暄。 更喜欢这个名字,不喜欢再叫谢独一,对么? 也是,这里才是他的家。 宽敞堂皇,八方膜拜,万人俯首称臣,随便一瓶药膏,就是他十个月的宗门俸禄。在这里的生活,比那狭窄矮小时常漏风的破落茅草屋好了不知几千几万倍。 “好,既然你是墨暄,那就当我认错人了。”谢玄敛起眼眸,退到软榻角落里,闷声说道,“要么放我走,要么你就出去。” “我偏不。” 谢独一固执地盯着他,扣住他的脚腕,把谢玄拉回身前,说道:“今晚我就睡这,这是我的床,我的宫殿,我想睡在哪就睡在哪。” 谢玄暗暗磨了磨牙。 小王八蛋。 以前让他睡在身边时他自己偏要睡角落里,向来只有谢玄主动睡他身边的份,哪有谢独一亲近他的份,这时候倒是想要黏人了,却是抱了一点也不纯的心思。 “你再碰我,我绝对会揍你。”谢玄从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起,心头的恐惧便全消了,只剩下一些对谢独一身份的困惑。 比如说,当初他明明见过这张脸……为什么谢独一和娇娇都长成了这副样子。 似乎有什么真相就要破土而出,谢玄没来得及深思,身上的外衣便被扯了下来。 “你做什么?”谢玄吓了一跳,他按住谢独一的手,有些急道:“谢独一,再这样碰我,爹真的会揍你。” 谢独一动作猛然滞住,他抬起眼,没什么好气地重复一遍:“我不是你儿子,我姓墨,明白?” “你爱姓什么姓什么。”谢玄的怒火终于被这句点燃,“不喜欢我起的名字,你想怎么换都无所谓。” 闻言,谢独一瞳孔微缩,抓住他的手腕,说道:“什么意思?” “你换就换,不认就不认。”谢玄扯开他的手,顾自转过身,不再看他:“我就当没养过你。” 霎那间,谢独一的心脏像是要被这句话撕裂成碎片般,他猛地把谢玄掰回来,却看到谢玄通红的眼眶,本来喷薄着怒火,剧烈起伏着的胸腔,在这双通红的眼里,渐渐没了火焰,气势全无。 谢独一怔愣地看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谢玄在气他不认自己。 半晌,整个宫殿寂静极了。 谢玄推开他的手,背过身去,一言不发,面对着墙壁睡觉。 谢独一看着谢玄的背影,颇为懊恼地攥紧拳头。 他不是想看谢玄哭的,就算是哭,也得是被他做到哭,而不是因为这种事哭。 被子掀开,谢独一轻手轻脚地爬进去,就像以前那样,小心地躺在谢玄的身侧。 稍稍挥手,床边的幔帐便落了下来,将他们两人笼罩其中。 谢玄一句话都没再跟他说,像是在赌气般,紧抿着唇,闭着眼睛顾自睡觉。 他就是生气。 他生气无论他怎么做,在谢独一那里,似乎都永远比不上他亲爹。 虽然谢玄自己也知道,这本身就没有可比性,血亲和养父怎么可能相提并论,可人类的劣性就是比较。 谢玄忍不住去比较。 他养孩子的本事差么? 为什么谢独一会被他养成个以下犯上的孽子,甚至还根本不认自己给他取的名字。 “我不碰你。”谢独一先妥协道,“至少今天不碰你,别哭了。” 谢玄睁开眼,听到后半句,气得睡不着。 这不孝子还在想那些畜生事情? 他现在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谢独一就没把他当过爹。 但让谢玄稍稍松口气的是,说出那句话后,谢独一果真没有再碰他,只是静静地躺在他身边,就像以前在茅草屋一样。 谢独一眸光微动,从榻边的矮桌上,燃起一根安神香。 烟缕细长,香气袅然。不知过去多久,困意终于袭来,谢玄在对不孝子愤愤的怒火中,竟然也能泛上困倦睡意。 听到他渐渐缓和下来沉稳的呼吸,谢独一悄然起身,拄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盯着谢玄看。 他一刻也未曾从谢玄身上挪开眼,好像一旦要挪开,谢玄就会像他无数个夜里的噩梦般消逝。 所以他不敢阖眼。甚至总要屏住呼吸,听一听谢玄是不是真的还有气,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自从失去过一次,谢独一再也不想弄丢谢玄,哪怕只是短暂的分离也不行。 他仔细盯着谢玄熟睡的脸,看着这副全然陌生的面容,谢独一也能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谢玄的模样。 换了副壳子,怎么还是这么弱气。 目光落在那双淡色浅粉的唇上,谢独一神差鬼使般,喉咙轻轻滚了滚。 他缓缓起身,动作极轻,双手支撑在谢玄左右,笼罩在谢玄身上。 半晌,谢独一忽然伸出手指,在谢玄的唇上一点点描摹他的唇线。 跟原来的一样软,与皮囊无关,只要想到这是谢玄,谢独一胸口就像是被人点了把火似的,烧起整片心间的丛林。 他眸光愈深,试探着用手指探进谢玄的唇瓣里,一寸寸的小心撬开谢玄唇瓣,触碰到柔软的舌尖,那触感让谢独一更加浑身躁热难耐。 突然间,谢玄眉宇微微动了动,即便睡得很熟,但被人这样玩弄,也觉出不适来,谢独一立刻抽回手指,心跳如擂鼓,额头都冒了些细汗。 指尖沾挂着浅浅水光,谢独一屏住气息,待谢玄的呼吸又渐平稳后,他像是半晌偷欢般探出舌尖,将指尖上独属谢玄的那点水光轻轻舔舐干净。 谢玄不让他亲。 他确实没亲。 — “宗主,魔宫的探子回来了!” 昭南宗大殿。 谢瓒漠然地坐在正中,四周铺满书卷似的长页宣纸,如竹节玉笛般分明的手指,在漫漫纸页中顾自翻找着什么。 声音极淡:“说。” 这里就是全部关于仙参的见闻,谢瓒已经在这里看了三个月。 他不是爱看书的人,每次看到心烦意乱想要撕碎这些无用的东西时,他都会深吸一口气,想一想谢玄当时把他抱在怀里,教他读书的模样。 那时,天光透过窗子照在谢玄的侧脸,几近透明,眼底像是坠着星子。那是他这一生仅剩的美好梦境,再无其他。 “禀宗主,魔尊确实在侧殿里藏了一人。” 话音落下,谢瓒翻阅纸页的手微滞,面上仍然没什么波澜,继续道:“什么人。” 殿前禀告的弟子有些拿捏不住般,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支吾道:“属下觉得应是探子报错,已经叫他们再去查了。” “我问你是否报错了么?”谢瓒的声音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