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所有零件“叮”地错了位,接着稀里哗啦的声响响起,在他大脑里交叠成刺耳的交响曲。 就像指甲抓黑板,在他的耳鼓上来回摩擦,池琅不受控地疯狂出汗,每一寸皮肤都在刺痛。 他最惧怕的话题,还是来了。 池琅先前就很忐忑,生怕简峋提起这个话题,可不幸中的万幸就是简峋并未主动谈,所以他在五年后第一次听到这个话题,竟是从简燕口中出来的。 记忆溯回,自责与心虚感如同浪潮疯狂地拍打在他身上,池琅忽然有点四肢发软,喘不上气,缓慢而艰难地挤出声,“……嗯。” 简燕:“简峋跟你说的?” 池琅不好解释,含糊地“嗯”了一声。 简燕未察觉他的异常,沉默片刻,才出声。 “她走之前,很想看看你。” 池琅嘴唇抖了抖,额头冷汗涔涔,一张脸忽地煞白。 女人熟悉的面容就像刻在了大脑深处,池琅不受控制地构想出她期待的神情,那双好看的眼睛弯弯的,即使在生病时都亮如星辰,专注地看着他。 【“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就跟你说个秘密。”】 然后,他们隔着ICU的玻璃,拉了个勾。 “我感觉她很累了,可她还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坚持要等你。”简燕道:“……好像想跟你说些什么。” 池琅剧烈地哆嗦了一下,无数凉气灌入肺腑,冻得他神经一阵阵地抽痛,扎得浑身都痛,痛到难以忍受,脑袋几近爆炸。 简燕垂眸抠了下手指,“但你没有回来,她没等到就走了。” 池琅没说话。随着她的每一句话,他喉咙像被人死死地掐住,发不出半点声音,也呼吸不了。 简燕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最终没再往下说,“……算了。” 话音刚落,池琅的呼吸口缝隙灌入了一点风,逐渐可以呼吸,但一张脸仍是死白。 “不早了。”手机“嗡”地震动,他一轱辘爬起身,干笑道:“差点忘了,公司加班的打电话来催了,我去处理一下。” 从简燕家里出来,恍如隔世。 池琅扶着车门,缺氧的感觉再次上涌,颤抖地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刚才收到的只是一条垃圾短信,池琅以这个为借口,慌不择路地逃了出来。 因为他感觉再听她说几句简书杉的事,自己的神经就要崩溃了。 哭声、心跳监测器停止的声音、人群嘈杂的对话声,萦绕在他的耳侧,嗡嗡的,听不清楚。池琅脑子像炖开了一锅粥,热腾腾又乱糟糟的。 嗡鸣声像听着低分贝的电磁音,除此之外全是被屏蔽的朦胧声音,池琅甩了甩脑袋,手掌扶着门却使不上劲,不受控制地打着软。 【“如果你不想着骗完钱往外跑,这些钱,我原本是准备打给他们的。”】 【“真不该从ICU出来,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机了……”】 池琅用手掌拍了下太阳穴,像拍一只密封的玻璃瓶,力道极重。 “啪。” “啪!” 【“妈妈,那个姐姐为什么在哭啊?”】 “啪!” 【“……她在送她。”】 “您没事吧……先生?”身侧钻出细碎的声响,“您好……” “啪!” …… 【“池琅……是你害了她。”】 池琅身体一震,猛地睁开眼,冷汗涔涔地浸湿了衣服,躺在床上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身侧温热的触感转过来,“池琅?” 池琅神经啪嚓断裂,崩溃抱住他,双眼赤红地像滚进了一团火里,每一寸皮肤都在剧烈燃烧。 “别……别丢下我!” . . 第296章 他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只有漆黑一片和呛人的灰尘,他心惊胆战,异常惊恐,趴在地上蠕动着,爬都爬不起来。感官就像被装进一个狭小盒子里,里面传来他拍打、撞击的“砰砰”响声,那扇门却始终紧闭着,吞噬掉全部的光亮。 黑暗会滋生恐惧,也会磨灭对时间的感知,渐渐的,他开始无法呼吸,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四周的空气被抽出,他浸泡在真空的环境下,肺泡快要憋炸。 眼泪流了满脸,他抽搐地抠着地面,“啊啊”地做不出别的口型,漆黑的一切如同巨锤,将他狠狠地砸进地里,再盖上棺材。 或许在那个下雪的夜晚,他就被杀死了。 “池琅?” 池琅一震,顷刻间从半梦半醒中抽离,扑住救命的稻草。 “别……别丢下我!” 被抱住的人顿了下,反过来捞住他身体,“怎么了?” 池琅剧烈地喘着气,衣服汗湿地黏在皮肤上,大脑神经一阵阵刺痛,难受得睁不开眼,“别丢下我!” 他就像重新回到了人间,拥抱时没轻没重的,死死地箍着对方,汗湿的脑袋直往颈项钻,“求你,别丢下我……求你了……” “求你……” 他的身体颤抖不停,似乎只会重复这一句,声音嘶哑得不成样,断断续续得几乎听不出来本音。说着说着,那双眼蓦地更红,血丝覆盖住眼白,痛苦地蜷缩起来。 炙热的吐息如同刀片,从肺腑刺刮上来,痛得他直抖,被人死死地抱在怀里。 “池琅!”有人在唤他。 他就像只幼狐,一瞬嗅到了熟悉的安全气味,脑袋拼命地扎进对方怀里,发出“求你”、“丢下”之类的求救信号,不管不顾地蹭了对方一脖子汗。 察觉到雪白的手指抠入自己的衣料间,战栗地哆嗦着,简峋眸光沉下,反应过来他大概是噩梦后的应激反应,麦色的手掌贴着他的脊背上下抚摸着,把冷汗涔涔的人搂得紧贴住身体,用体温来熨烫他。 简峋的下巴搭在他的发顶,轻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好黑……!”池琅嘴唇颤抖着,眼泪失了控地往下流,“别丢下我……” 一般梦做到这里,池琅就会被人推开并斥责一顿,所以他用力到手指发白,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 “别怕,不会关灯的。”简峋手指揉捏着他的耳骨,贴着他耳朵,“我在这里。” 池琅顿了下。 简峋手掌穿入他的发间,捞住汗湿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按进脖颈间,再次肯定地道。 “我在这里。” 池琅颤抖的身体滞了滞,慢慢平息下来。 “……嘶!”他终于一口气抽过来,被噩梦魇住的眸子涣散片刻,缓慢地恢复清明。 简峋抱着他,力道越来越紧,炙热的体温捂着怀里的人,仿佛要把他烫化了塞进自己的骨骼缝隙。 恍惚中,池琅苍白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