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吃完晚饭后,我和厄尼斯特沿着鹅卵石小道散步,小道两边是低矮的石灯笼,点燃的烛光把小道照得透亮。 走过石板搭成的小桥,一个被青苔覆满的石墩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石墩中间被挖空,槽内盛着水,水面和槽边铺满了羽毛枫的落叶,一高一低的两截竹筒立在石墩旁,矮的那支充当支架,高的那支引着水流。 我们走近的时候,竹筒的一端承受不住流水的重量,刚刚好敲在石墩上,发出“哆”的一声。 深秋寂静,连虫鸣也消逝得无影无影,这“哆”的一声尤为明显,响完之后,周围又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 我驻足看了了片刻,厄尼斯特也在我身边停下来,我问:“这是什么?” “是惊鹿。” “惊鹿?” “也叫惊鸟器。”厄尼斯特和我解释,“用来惊扰误入庭院的鸟雀。” 我们继续往前走——也不一定是往前,走到了分岔口,就凭着感觉往左往右或者径直走下去,水流声渐渐听不见了,惊鹿声也越来越缥缈,等走得足够远了,耳边又只剩下木屐踏在鹅卵石上发出的声响。 池面上有一座呈十字形的木桥,池水里养着很多锦鲤,每一条都宛若婴儿的手臂,我在桥面上停下来,双手撑住膝盖,弯下腰去看这些锦鲤。 “等到白天你可以给它们喂食。”厄尼斯特和我说。 “洒在水里?” “拿在手里。” “它们会吃吗?” “会,它们会很热情地来亲吻你的手指。” 厄尼斯特蹲下身,把手浸入池水里,他用手搅着水,周围的锦鲤就游到其他地方了,他站起来,用那只湿漉漉的手来勾我的手指。 “有点冷了,我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庭院很大,我们并没有逛完整个庭院,天色也已经晚了,再逛下去的话,不知道要逛到什么时候。 在走回去的路上,起风了,风吹过不同的树木,发出同样的簌簌声,厄尼斯特依旧勾着我的手指,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我:“下次有时间,我们再过来?” 我想着那一池的锦鲤,点了点头。 走了两步,厄尼斯特又问我:“甜心?怎么不说话?” 我反应过来,我们是并肩走的,他看不见我的动作,于是我补了一句:“可以。” 我偏过头去看厄尼斯特的脸,正好看见他勾起的嘴角,又走了几步,厄尼斯特突然停住了,连着我也停下脚步。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那双紫色的眼睛注视着我,里面映着不怎么圆的月亮,以及一个小小的我。 今晚我是留在这里睡的,出乎我意料的是,里昂并没有联系我。 榻榻米上叠着一床被子,我从旁边的柜子里抱出另一床被子。 厄尼斯特从门外走进来,他盯着床上多出来的那床被子愣了一下,然后用带着敌意的目光盯了它一会,有点好笑。 半晌,厄尼斯特走到我身前,挑眉说:“上次不是一起睡的?” 我看了眼房间仅有的榻榻米,反问他:“今天不也是?” 他没再说什么,摆摆手,一副随我的样子。 我们晚上什么也没做,厄尼斯特似乎秉承“让我舒服”的原则,没有拉着我和他折腾,我们躺在柔软的榻榻米上,点着昏黄的夜灯,盖着两床被子,竟然真的只是单纯地聊聊天。 “……后来我又去了哪里几次……” 说着说着,厄尼斯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了声音,我偏过头去看,他睡着了。 我下床把夜灯关上,缩回温暖的被我里,开始酝酿睡意。 但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迟迟没有睡着,凌晨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偏偏大脑无比清醒,有种一边往下坠,一边向上飘的感觉。 我在想明天的事,明天就是亚当和玛丽安动身的日子了,出于安全考虑,我们约定好只在必要的时候联系,而且每次联系都不能超过两分钟,避免被人追踪定位。 还有里昂的事……叛徒,叛徒确实很麻烦,当然是越快揪出来越好,否则就相当于埋在Romance的一颗定时炸弹。 我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幸好厄尼斯特的睡相很好,没有鼾声也没有梦话,不然我可能会更烦躁。 过了片刻,耳边竟然响起厄尼斯特的声音,他嘟囔着问我:“……甜心,你还没睡着?” 看起来像是被我吵醒了。 “……抱歉,吵到你了。” “没事。” 厄尼斯特似乎往我这里靠近了一些,一只手伸进我的被子里,摸上我的背,轻轻地拍着。 一直到我睡着之前,厄尼斯特都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袋依旧有些昏沉,我掀开眼皮,房间里暗沉沉的,昨晚睡觉之前我们只拉上了一层窗帘,薄纱一样的窗帘是拦不住太阳光,看来今天是个阴天。 我动了动,发现我和厄尼斯特已经睡在了同一床被子里,那只手依然放在我背上,被子把我盖得很严实,厄尼斯特身上也很温暖,在深秋的阴天,我竟然觉得有些热。 我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才刚刚过了七点,我定了八点的闹钟,把手机扔在一旁,合上眼睛睡起了回笼觉。 闹钟准点把我叫醒,屋子里更暗了,不像白天,像晚上,我心里一惊,总不可能是定了晚上八点的闹钟吧。 扭头一看,我松了口气——那层厚重的深亚麻色窗帘被拉上了,几乎挡住了所有的自然光。 身侧的人动了动,问我:“醒了?” “嗯。” “睡得怎么样?” “还可以。” “现在起来吗?” “起来,我收拾收拾,该回去了。” “不吃早饭吗?” “路上吃吧。” “行,我开车送你回去。” 他掀开被子下床,叫人送了两套衣服过来,换好衣服后,厄尼斯特又把一个精致的食盒递给我,里面是准备好的食物。 —————— 我在家里走了一圈,没看见里昂。都这个点了,他也该去工作了。 奇怪的是,里昂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联系我,工作归工作,按理说他要是昨晚没有联系我,今早也该急不可耐地打过来了,我犹豫片刻,给里昂发了消息。 我没一会儿就看一眼表,想来可笑,说起来好像只要我心心念念,他就能感应到似的。 一直到中午,我都没有收到里昂的回复,打过去的电话也无人接通。 里昂不可能是为了和我置气才不联系我的,他向来沉稳,无理取闹更不沾边。事出反常,十有八九是出了事,我快速换好衣服,动身前往Roma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