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武递上奏本,“里面是小坠子出宫采买东西的记录,事无巨细,每一笔都有,小坠子不仅买了火石,还买过药材,还有太医院那有几味药也对不,也是被拿来给正曦宫了。” 萧安辰侧颈青筋鼓动,“然后呢?” 康权武不卑不亢道:“正曦宫走火是皇后娘娘所为,她用假死逃离出宫,请陛下严惩不贷。” “康权武!”萧安辰厉声道,“你再说一次。” 康权武:“正曦宫走火是皇后娘娘所为,她用假死逃离出宫,请陛下严惩不贷!” 萧安辰从案几前站起,大步走到康权武面前,一把拉扯起他,怒目圆睁道,“朕只说一次,你且记住,正曦宫走水是真但意外也是真,皇后娘娘幸得天佑,那日并未在宫中,她在永安寺为朕祈福。” “这就是全部事实。” 康权武喉咙生疼,但还是开口道:“陛下这样包庇皇后娘娘,若他日被天下人知晓定定——” “朕的女人朕来护!”萧安辰冷笑道,“哪个敢妄议,朕会让他知晓妄议的后果!” “怎么,康爱卿想管朕的家事?”似乎萧安辰再多用一分力气,康权武便会窒息而亡。 “……臣,不敢。” 言罢,萧安辰松手,拍了拍康权武的肩膀,“如此,甚好。” 康权武大口喘息。 萧安辰负手而立,沉声交代道:“这事从今起以后不许再提。” “那那陛下不想知道是何人助皇后娘娘出去的吗?”康权武说道,“单凭皇后娘娘一人之力,她肯定作不了此事,若无那人帮忙,事情也不会到如此,陛下不责罚娘娘,难道也不责罚那人!” 罚? 萧安辰恨不得让郑煊死,可,他不会冒这个险。现下没有任何人比苏暮雪更重要。 他眸底冒着寒光,“朕说了,这事休要再提!” 这是康权武第一次见帝王如此动怒,他缩了缩脖子,跪地道:“臣,遵旨。” 当夜,萧安辰心情不佳,看着窗外的明玉,饮起了酒,周嵩几次劝说:“陛下身子不适,还是不要饮酒才好。” 萧安辰冷笑道:“适不适有差别吗?反正也没人关心。” 周嵩知晓陛下这是想皇后了,随口道:“陛下,皇后就真那么好吗?值得您这样想?” 萧安辰确实是想苏暮雪了,想得五脏六腑都疼,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她的身影。 她的爱盛大又细腻,她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也可以为了他做尽一切。 那年先帝下旨,皇家别苑吃穿用度再减一半,其实本来就没多少,他是废弃的皇子,有谁会真心待,缩减后几乎什么都没有。 他又染了风寒,为了让他尽早康复,她把膳食留给他,每日饮水充饥…… 她对他的好,似乎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可恨他疑心太重,怀疑她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后位。 是他眼拙,是他被恨意蒙蔽了心,怎么就没看出,她这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倘若不是真心爱慕,又怎会做到如此。 失去她的这段日子,无数个夜晚,他睁眼到天亮,他很后悔,后悔为何要那样待她。 他明明,明明可以对她很好。 她不就是喜欢芙蓉花吗,种便是了,为何那日的他,会命宫人把花都铲了? 她吃葡萄身子会不适,那日,为何要勉强她吃下? 她喜作诗,作便是了,为何要把她收集的那些诗集烧掉。 她只是喜欢看皮影戏而已,为何就不能如她的意呢。 王嫣然是太后选的人,让她进宫也只不过顺水推舟而已,等一切尘埃落定,王嫣然势必会离开皇宫,为何,为何就不能向她言明? 为何要让她误会…… 萧安辰有太多后悔的事,每想起一件,心脏便撕扯般得疼,一点一点生生拉扯开,严重时,会感觉到窒息,全身上下无一安好,痛到不能自已。 这种疼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反而是越发得疼,一日比一日疼,同身上的疼比起来,心里的疼像是怎么也停住不了似的。 日日夜夜噬心。 他总是会梦到那场大火,梦到她在里面哭喊求救,他看着大火燃起,看着她死去,却没有任何办法。 后来,他在梦里陪着她死里一次又一次,可不管用,醒来后,他心更痛了。 他恨上苍对他不公,从来没有谁对他真心过,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最后还被他弄丢了。 那段时日他如行尸走肉,每日浑浑噩噩,好在,好在,后来得知,她还活着。 没人知晓她的活着,与他来说有多重要,知道她活着的那个瞬间,他也跟着活了过来。 康权武问他,皇后娘娘用假死逃离皇宫,这是欺君之罪,陛下不罚吗? 罚? 他好不容易等回来的人儿,要他罚,是想他也死么? 周嵩上前去劝,萧安辰一把挥打开,“滚远点!” 这夜,萧安辰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床榻上后,还一直在念叨苏暮雪的名字,他蜷缩着身子,像个无助的孩子般。 “阿雪,阿雪,阿雪……” 翌日,金銮殿上,传来帝王清冽的声音,几位大臣头低着,谁也不敢多言,萧安辰把奏折扔王卯面前,“去年是右相看着修的河道,朕记得右相奏折上言明,河道修葺完善,水患可防,怎么?今年汛期河道又不行了!” 右相哆嗦着屈膝跪在地上,“陛下,汛期雨水太猛,饶是修葺完善的河道也禁不住洪水强入,冲毁的河道只能来年重新修葺,臣——” “狡辩!”萧安辰挥掉案几上的奏折,“朕命你们想出解决的根本之法,想不出,你们这身蟒袍玉带我看也别要了。” “……”几位大臣相视一眼,头垂得越发低了。 这日,帝王的怒火从金銮殿延续到了庆和殿,直到午膳才停歇,萧安辰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便去处理朝务了。 周嵩一脸担忧,“这么下去可不行,陛下身子可撑不住。” 话还没说完多久,当夜,萧安辰身子不适,发起热来,热症来得很猛,萧安辰烧得迷迷糊糊,他好像忘了苏暮雪还活着,一直在念叨:“阿雪,火,不要,快走。” “阿雪,跑,快跑。” “阿雪,我在这。” “阿雪,你到底去哪了?” 杜春问他:“陛下觉得哪不适?” 萧安辰蜷缩着身子道:“疼。” 杜春:“哪里疼?” 萧安辰:“疼,哪里都疼。” 萧安辰梦到了淑妃罚他跪在冰上的那幕,那年他八岁,无意中打碎了淑妃的玉如意,淑妃见状,让宫人把他带到冻成冰的湖面上。 “跪,跪到你想通为止。” “疼疼疼……”萧安辰呓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