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看到陈大夫和他的女儿正在争吵。 “你合离就算了,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商量!”陈大夫须发怒张,大声咆哮。 “山水姑娘说可以签十年约,我的户籍有了挂处,为何要与你商量。”陈甜儿不咸不淡地回他。 “可是你、你怎么能说你得了痨病,你这样还要怎么嫁出去!”陈大夫捶胸顿足。 “不如此说,我怎能轻易脱身,就算我不看病挣钱、不伺候一家老小,他们还能把我典租出去给别人当妻子,”陈甜儿冷漠道,“我不想再嫁人了,你这么大把年纪,就少操点心。” “你、你没有儿女,以后老了,怎么办?”陈大夫气得心口疼。 “你有女儿,老了不也和没有一样么。”陈甜儿上下打量他一眼,“让开,山水姑娘弄的产钳已经造好了,我得去取。” 陈大夫气得在一边嚎啕大哭。 他女儿翻了个白眼,自顾走了,不理会他。 赵士程走到他身边,劝道:“你还是多放些心思在医术上,少操点心吧。” “我老了,可是我甜儿还年轻啊,都怪我,给她找错了夫家,我哪知道那张家是这样的火坑啊,”陈大夫抹着眼泪,“她这年纪,还能找个不那么差的男人嫁了,要再拖着,怕是只能嫁那山里的贫家,我这能不急么?” “那你换个想法,”赵士程眼珠一转,“如果你将来医术大成,成了杏林魁首,名满天下,你的女儿就算过了四十岁,也有的是人求娶。” 陈大夫哽咽的声音顿时一滞。 赵士程继续道:“你要再收些徒弟,只要他们够敬你,怎么都会照顾您的女儿,不怕被旁人欺负,也不用被女儿埋怨。” 陈大夫迟疑道:“这、这,我都快五十的人了,真的能行么?” 赵士程冷哼一声:“那就是你不努力,你对不起女儿,别想她原谅你。” 陈大夫神色恍惚,却又渐渐坚定:“对、您说的对,就算死,我也得给女儿挣点家业,我得立起来,我的甜儿……” 赵士程看他已经明白道理,满意地走了。 ……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忙碌了一下午,赵士程回到家中,种舅舅则去了宗泽那边,他需要处理一些自己可以处理的事情,而有些需要商量的东西,他会帮宗泽带过来,给赵士程处理。 山水则去处理羊毛、脂膏、焦炭和轴承的事情,她如今也已经是大忙人,若不是那翻译的事情很重要,她也不会陪公子一个下午。 而赵士程则开始处理上午夫子留下的功课,练字背书,赵仲湜最近已经考虑让儿子学些琴棋书画,赵士程还得想办法解决这个拖儿子后腿的老爸。 这些就是闲得,看老妈忙着种田后,都没怎么管教儿子每天去哪玩了。 老爸是肯定不会种田的,该给他个什么好听又能赚钱的营生给他找点事做呢?肯定还是要从文化人这方面着手,嗯,得好好想想。 太阳落山时,种夫人回来了,一家三口终于在一个桌上吃了晚饭,老赵夫妻顺口关心了一下儿子,便把话题落在的了他们三儿子的官位上。 种夫人和老赵都觉得事情很好办,毕竟今年蜡园白蜡已经全数卖了出去,所得的钱财,很容易给三儿子赵士街寻一个清贵好听,俸禄不错的贵官。 赵士程心说最近太忙,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回头得把母亲的钱赚过来,给宗老板当二期工程款才是,那镜子早就玉石镶嵌好了,是该让老妈见识见识真正的好宝贝了。 “对了,明年就是父亲六十大寿,到时,咱们三都要回汴京王府,家中老少的礼物,都要你来操心了。”赵仲湜关切道。 种氏点了点头,叹息道:“孩子们都在老宅,那里人多口杂,你十几个兄弟住在一个屋檐,就你我在外享福,回头可得好好补偿他们。” 赵仲湜点头称是。 种氏又道:“唉,若非这宗族要求,我是真想把孩子们都放到密州来,可怜我虎头再长几岁,也要去宗学,我只是想着,就觉得难受……” 赵仲湜有心想说难受就在汴京陪着呗,我一个人在密州也能好好生活,但为了家庭和谐,还是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赵士程倒是微微挑眉,十岁得去汴京宗学的话,他可得小心了,万一二十岁留在了开封被一锅端去雪乡旅游,那可就是穿越者之耻了。 回头要提前布局一下,他可没兴趣在京城那大宅里玩宅斗。 第46章 种因得果 长有三寸的小镜, 比巴掌略大一分,镶嵌在一块羊脂白玉上,玉饰背面雕有青绿山水, 楼阁之间,半掩的阁楼中,美人梳妆。 上下有纽, 其上以璎络串之, 其下以金丝缕攒成为流苏,整面小镜, 那是巧夺天工般的精致,更印得镜中人眉目秀美,气质雍容,连上过脂膏后肤上的一点的柔光, 都被那镜面分毫不差地照出来。 种氏对着这面镜子, 绞着手指,又看了看虎头, 再看了看自家弟弟。 种彦崇低眉顺目坐在角落,对族姐的目光全然不觉,只是深刻地研究着手中那本虎头让他好好看看的《几何原本》第一章 。 赵士程则一脸惊叹:“娘亲今天好漂亮啊。” 种氏看着镜中人,也这么觉得, 但到底还有几分矜持,低声道:“这东西,真的只有一件?” 种彦崇认真道:“就一件, 我拿全部家当换来的,能保证最近一年, 大宋不会有第二件了。” 种氏于是纠结心疼起来, 素手轻抚着那镜子, 仿佛在摸自家儿子脸颊:“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只有一件呢,这叫我怎么舍得送出去……” 种彦崇悄悄看了一眼赵士程,被后者严厉地瞪回去,而当种氏抬头时,两人乖巧如旧,毫无半点狼狈为奸的痕迹。 种氏叹息一声,她其实是有意压价的,但也明白,这样的东西,再压也压不下去,于是只能叹息了。 她不开口,种彦崇当然也不会说话,他其实也很馋这镜子,但知道虎头能做很多,所以才愿意忍痛割爱,再说了,这些钱是虎头要,他这个中间商连差价都赚不到,自然要明算账了。 种氏缓缓放下那玉镜,只是才放下数息,又忍不住拿了起来:“我手上有两万余贯闲钱,多的却是拿不出来,家中如今也无什么花钱之处,不如少上几分?” 三万贯,是阿弟的报价,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年进项,拿来换儿子的官途是绝对不亏的,可是自己总要留下一点余钱,再扩一扩自家蜡园,还有家中若有什么事情,总要有些现钱应急。 种彦崇低声道:“这,阿姐,你也知道,这么一件奇珍,吾只要三万,已经是看在咱们是一家人的份上了。” 种氏自然也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