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请安。”张安眠声音不大不小,吐字清楚,伴随着问安语她行了个规矩的大礼。 王承柔是笑着的 ,语气是与旁人说话时不会出现的明媚轻快:“快起来,有好几日不见了,过来让娘亲看看,有没有长高。” 不知是不是不天天见的缘故,王承柔每次看到张安眠都觉得她又长高了。作为十二岁的少女,张安眠算是同龄里高的了,加上她现在出门都会注意妆仪,看上去完全是个大姑娘了。 王承柔有时看着她都会恍惚,会一时想不起她小时候的样子,岁月已经模糊了很多东西,最在意的亲亲女儿曾经的美好,她都要忘记了。 “娘亲看不太出来,”说着王承柔看向张安眠带来的婢女,这一看倒让她一楞,是个生面孔,她自上了心。没办法,哪怕她与张安眠的关系再别扭,作为母亲本能的操心还是少不了。 她直接转向这个婢女:“你说说,最近有没有比测,公主是不是又长了?” 被点到的子采,上前半步恭敬道:“娘娘恕罪,奴婢刚被调到殿下身边侍候,并不知殿下身高的情况。” 张安眠略扭了下头,目光扫向身后,她什么都没说,就听她母后道:“有什么可恕罪的,若像你所言,才被调到公主身边何罪之有。你叫什么?” 子采同样恭敬地回了,王承柔接着又问了年龄,曾在哪里当差,还想继续再问下去时,看了一眼张安眠后,她把嘴闭上了。自己是不是关心则乱,问得有点多了,眠眠不会认为她想干涉她宫里用人之事。 在有了这个想法后,王承柔不问了,反正这婢子看上去干净通透,言谈清爽,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都是宫里严挑细选的,以前也算是在阮雯手里干过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承柔把注意力又放回到张安眠身上,问了她起居,问了她功课,连书画琴棋都一一过问了一遍,这倒不是在假装,是她真的关心。 张安眠回答的很得体,在王承柔看来,她的女儿真的很优秀,漂亮多才,大气沉稳。可遗憾还是有的,她有时希望她能更活泼一点,像她十二岁时,还是疯玩疯跑,在父母面前任性撒娇的时候。 那段时光是王承柔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所以她也想让自己的女儿拥有,在她生下眠眠后,王承柔就想过要让女儿过上那样的日子,可惜她没做到,她食言了。 这么想着,王承柔心里柔软下来,她站起来,来到眠眠身前,张开手臂,用小时候哄她的语气道:“来让娘亲抱抱。” 张安眠没有躲,她很乖顺,但她不热情,在自己母亲的怀抱里她像一个木偶。王承柔其实也是个内心细腻的人,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柔软的心像泡在醋里,浮浮沉沉地被腌制着,还得不到落处。 王承柔放开张安眠,知道她不自在,所有每次孩子来她都不留饭,这一次也是如此,张安眠到点儿就离开了元尊殿。 她一走王承柔的头就更疼了,再也不用忍,一下子卧倒在了榻上。清香清心这一套活都干得熟了,关窗点上安神香,弄条温巾帕先敷上一会儿,然后再用圆滑的巴掌大的玉石沿脉络碾过,最后才是清香亲自上手,推拿王承柔的整个额头。 这样一套活下来,折腾一个时辰,王承柔才能有所缓解。 清香心里暗叹,心病,纯粹是心病,有时她甚至希望公主不要再来元尊殿了,可她知道那样只能好得了一时,待娘娘发现公主不上门了,恐会犯得更厉害。 张安眠走出元尊殿后,她停下脚步,对身后的子采道:“你瞧,她们都等不得我走远了,就又开始了。” 子采不明所以,询问道:“殿下在说什么?” 张安眠收回视线:“没什么,这地方你是第一次来吧。” 子采应:“是。” 张安眠:“把路记好了,以后所有需要到元尊殿跑腿的事都由你来办。” 跑腿的活,尤其是往来元尊殿与华昭宫的,那肯定是少不了赏赐的,此处子采应该谢恩了:“是,奴婢一定不会丢公主的脸,不给公主惹事,好好办差的。” 这话正是张安眠想要听的,她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刚才回母后话时,表现得不错,我母后这人……总之,你与她相处,能说实话的一定要说实话,但也不能太实在,一股脑地什么都往外倒。” 觉得自己这样说下去会越来越说不清,越来越复杂,她总结道:“还是昨日嘱咐你的那些话,谨言慎行多思少言,总是没有错的。” 张安眠似完成了任务一样,比起来时,回去的路走得悠闲了许多。她边走边想,边想边捋着头绪,她救子采当然是有目的的,从去年开始,她就有意识地在宫中培养自己人,可选来选去,都上不了台面不堪重用。 直到她发现了子采,她觉得这是个合适的人选,是个可用之人,正好她的处境是可以提拨的。她观察了她好久,直到发现她犯了事,于是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救下了她。 张安眠相信,只要她对子采表现出善意,给她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好处,当然也要恩威并施,这样的话她也能像母后那样,得到像清香清心那样的忠诚心腹。 第127章 张安眠知道, 皇上上个月很反常地到了母后那里,但无论她怎么打探,都探不来那日到底出了什么事。 现在的张安眠早就不再天真幼稚, 两年的时间里, 她把所有与李肃相处的点滴细细回顾,每每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她的亲生父亲是南禹的皇帝,是大承的叛臣逆贼,加之李肃对她母后的深情, 换作是她,只会恨不得亲手宰了同母后有染之人, 反推自己这个李肃眼中的孽种, 能把她留到现在,恐都是在忌惮她的母亲。 她以前真是太傻了, 可这又能怪谁, 怪她自己吗?她那时才多大, 她怎么能理解得了那么复杂的男女之间的爱恨情仇。她只知道李肃有意地充当了父亲的角色, 那样高大威仪,慈爱偏心的长辈,她怎么可能不掏心掏肺,把她当成亲父的替代。 张安眠摇了下头, 不再去想那些不堪住事, 她要朝前看,她要韬光养晦, 她要趁李肃不注意她的时候, 时刻注意他, 掌握最新的消息, 她要好好想一想, 怎么在这宫中能一直笑着活下去。 她知道她的母亲不会让她死,但事有万一,现在的张安眠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她谁都不信,她只信自己。所以,有的事情还得她自己来,这样踏实,她不想再重蹈陷在海市蜃楼的覆辙中,再也不想。 她要痛且清醒的活着,哪怕提心吊胆诚惶诚恐。 这一次得来皇上深夜赴元尊殿的消息,她可是废了很大的劲,但至少她不再是躲在华昭宫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