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胄之家,爹娘恩爱,府上连个侍妾都没有就很难得了。爹娘也没有因为我是个女儿就怠慢,少了疼爱,现在忆起来,兄长反而是那个受委屈吃亏的。” 清香感叹道:“是啊,说句越矩的,咱们府上哪个奴仆不在私下里议论过,都说夫人与小姐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大德,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王承柔轻提了下嘴角:“所以说啊,我可能是把好运道全都用在了出生上,至于夫妻缘子女缘,可能就不该再有所期待了吧。” “娘娘,不要这样想,您才多大啊,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有多长?要怎么熬。”王承柔轻喃。 她知道清香是在劝自己,但她目前不想面对,只想逃避。她不是不知道这事不能全怪眠眠,这孩子是被李肃害的。 书上言,子不教父之过,眠眠的父亲不在她身边,那教育她的职责就落在她这个母亲的身上了,可惜她没有本事,只保证女儿的安危她就费尽了全部的心力,剩下的,在李肃的刻意为之下,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可明白这些道理,也架不住她会伤心会难过会……害怕。她会想,也许她的女儿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眠眠的性情人品到底为何,王承柔也看不清说不明了。 让她过不去的一个坎还有,她竟然对着自己年幼的亲生女儿耍了心眼,她先是用温柔让对方放松了警惕,然后再一点点地套她的话。 这让王承柔觉得悲哀,因为她在成长的道路上,从来没有与她的父母这样过。她一向标榜的真诚至爱的亲情,被她自己亲手毁了。 比起眠眠,她才是更不该被原谅的。 第123章 皇上看着那道菜已经很长时间了, 唐九用眼神暗示布菜的侍女,不要再夹给皇上了。小侍女哪明白圣上的心,圣上多看几眼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吃, 而是因为这是皇后娘娘喜欢吃的东西。 唉,圣上近日很反常,以前与娘娘闹别扭时,都能看得出来他时常在暗自生气, 虽不至于拿他们这些奴婢撒气, 但对犯了错的奴婢不太容忍,容易起急确是有的。 但这一次,自打那日皇上从娘娘那里回来, 整个人就开始沮丧,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还总爱走神。就像现在,他看着那盘菜已经出神了很久。 李肃早就知道自己没救了,否则他这一世也不会费那么大心力来得到王承柔, 把她困在身边。如今哪怕知道她不在意,他还是想赌气一把不理她,但还没等人家有什么反应,他自己就快要崩不住了。 就像现在这样, 看到一盘菜想到的首先是给她送过去, 还有写字时,会想起她的字体。她虽然已在尽力避免, 但还是能看到自己对她走笔的影响,还有还有, 读书时, 下棋时…… 就连偶尔抬头看眼窗外的植物, 也会联想起元尊殿里的,虽控制着双脚不去见她,但控制不住想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一天比一天想,真是无药可救。 李肃觉得自己快要到极限了,终于在某一天,在又一次相思泛滥之际,他想到,无论自己在暗处如何百转牵肠,对方根本不知道,甚至一丝都不在意,他又何必还要继续着这场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于是,李肃在时隔九天后,终于崩不住,再次踏入元尊殿。 王承柔见他来了后,脸上露出明晃晃的嘲讽,李肃是有些臊的,但他这几日受的是什么罪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有时也不明白,为什么上一世他没有现在这样注重情感,可能是因为一直是王承柔在主动吧,他心里笃定她跑不了,只要他转身就能看到她。 上一世被她闪了一下,从此跌入深渊,这一世再来,他长了教训才变成现在这样。所以,被嘲讽了又如何,他可以学着脸皮厚一点,这里又没有别 人。 王承柔脸上的嘲讽也没挂多久就变成了苦笑,她就知道这几日的清静不会长久,这不,李肃还是来了。 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他被刺激到再也不想见到她?王承柔没有答案。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与李肃虚与委蛇,经历了亲生女儿的背叛后,王承柔内心又塌了一块,上一次这样还是因为张宪空。 那一次她病倒了,差点要了她的命,而这一次,她表面只是头疼,人并没有倒下。可,连清香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与以前不太一样了。变成什么样了呢?就像现在,清香忧心重重地看着娘娘从清冷灰心的状态一下子变得凌厉刻薄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上次没捱够打,捱够骂?”语气上扬,尾音拉长,听到李肃耳中很是阴阳怪气。 但他把这些都忽略掉,只注意到了一点,她在不骂他的情况下,不再对他使用尊称敬语,李肃心底隐秘地快乐了一小下。他知道这可能就是王承柔顺嘴一说,但他还是不由得把这往亲密无间上想。 李肃:“都出去。” 王承柔一改往日沉默,针锋相对道:“做什么?怕我当着她们的面下皇上的面子?那还是都出去吧,省得被迁怒。” 李肃啧了一声,她以前嘴也不饶人,但跟现在这样又有很大区别,现在她的不饶人体现出一股戾气,这种东西在王承柔身上从来没出现过,哪怕是上一世,李肃也能肯定,哪怕她与皇后斗得正酣之时,在最后丢弃生命之时,她都没有这么大的戾气。 待人出去后,李肃坐了下来,他欲拉起王承柔的手,被她“啪”地一下打开:“你有话就说,不要做这些让人不适的举动。” 李肃忍了忍,腆着脸道:“还生气呢,你这样对我不公平,你好好想想,这件事里我是最无辜的。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了你的企图后,一直都在配合,你认为把公主送走对她更好,你更能安心,那我就如你的愿。可那日你也听到了,是她自己偷听到你们谈话,也是她深思熟虑后自己来找我的,我还劝她,” “李肃,可以闭嘴吗?可以不再说这件事了吗?我再也不想听到我女儿被你提起,我恶心。” 李肃又忍了忍:“你一定要这样吗,就不能想开一些,儿孙自有儿孙福,给她好吃好喝极贵之尊,难道还不够吗。上个月饶县大旱,多少孩子流离失所,饿死路边,与之比起来,你的孩子已算是生活在天上宫殿。” 王承柔一抬手,打翻了手边的茶杯,杯子落地,碎了一地。 李肃暗暗运气,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王承柔,以前她哪怕是与他硬碰硬,也不会以这种破坏的姿态来进行交流,蛮横且不讲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手掌握拳,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时,就见王承柔忽然要从榻上下来,可地上都是碎瓷,李肃什么都顾不上,动作迅速地把她拦腰抱起,放到了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