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人手,一上午都在给群演画冻红的脸颊和冻疮,嚷嚷着材料没准备够,叫人赶紧去仓库里取来补。 苏沉中午再过去时,看见给自己准备的狐裘感觉痱子都要捂出来了,在专用化妆间里等了很久没看到人。 有妹子拿着化妆刷在二十分钟以后姗姗来迟,推开门一看是他,慌忙道歉:“走错了走错了,我是画群演的。” 隋虹奇道:“还有多久才轮到我们?” “您会化妆吗?” “会一点。” “太好了太好了,”妹子如同见到救星:“这场戏人太多了,您过来帮把手,咱们也能快点排到主演。” 隋虹冷不丁被拽走,苏沉笑眯眯挥手。 “玩得开心——” “我要申请加班费!!” 他玩着手机在化妆间里安静等待,听见背后有开门声时以为是终于到自己了,随口道:“今天的唇色要不要画的淡一点?” 身后男声从容道:“好,听您安排。” 苏沉一转身,发现蒋麓在玩桌边的眉笔,跟着眼皮子一跳。 “导演,我劝你别乱来。” 蒋麓把成盒工具拎到他面前,气定神闲地望着少年。 在剧组跑了这么多年,从小群演混到总导演,化妆工具怎么用他一直很熟。 有时候化妆师顾不过来,蒋麓顺手就把妆补了,效果自然地叫人看不出来,按理说可以多领一份奖金。 苏沉见人已经坐近了,有点局促地往后退了些,目光又落在他受过伤的那只右手上。 本来还在犹豫,又安静下来,乖乖地表示随便你。 “我左手也很稳。”蒋麓挑出妆前乳的小瓶子,眸色里泛着笑意:“不行再擦掉,行不行,嗯?” 尾音微微上挑,听得人心乱。 苏沉很难想象,这个人将来如果真成为自己男朋友,得妖精成什么样。 “麓哥,”他小声撒娇:“我怕丑。” “不会的……”男人已经靠近过来,呼吸轻缓地落下指腹,为他上妆。 少年第一次觉得,化妆这件事原来可以这么暧昧。 当指腹擦过眼尾,指尖碰过睫毛时,他们距离近到像是可以碰到鼻尖。 蒋麓的左手果然也十分灵巧,如今也带着一层薄茧,是长年练出来的痕迹。 他拿起眉笔时,前后选了几个颜色,沾在自己的手背上,横在苏沉脸侧作颜色对比。 “选哪一种好呢……” 挑选时,男人声音低沉,听得人心口发痒。 苏沉垂了眸子,像是全程都十分配合,也可能是因为害羞,不敢再有其他动静。 柔软眉笔落在额前时,他们的眸子靠得很近。 蒋麓在凝神描画他的眉,他在静静看蒋麓的眼。 世界宁静下来,能让少年听见心跳的声音。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直到选口红颜色的时候。 苏沉唇色偏淡,平日化妆师总会选浓一些的颜色,帮他提一些气色。 蒋麓伸手挑了几种,见苏沉抬眸在望他,笑着眨了下眼。 “紧张吗?” 原本是没有的。苏沉听到这句话,反而被暗示了什么,轻轻点头。 男人的手修长干净,指甲修剪过后边缘光滑,指腹有浅淡的香味。 他伸出手,食指边缘托着他的下巴,拇指刮了一下他的唇。 苏沉像是被钉在化妆椅上,呼吸乱了却不敢动。 “好乖啊。”蒋麓笑着道,像是在奖励他的温顺:“刚好我带了唇膏,借你用一下。” 他旋开唇膏盖子,把切面贴在少年唇侧,目光专注。 微硬的触感压在唇上,完整覆盖干燥的表面,然后涂抹而过。 苏沉低低唔了一声,此刻才发觉自己似是被拽入更深的蛊惑里。 他喉头发干,像是觉得热,又抓不住想要的东西。 目光随之流露出几分无助,反而像是被欺负了。 “怎么这样看我。”蒋麓低头淡笑,选了恰到好处的色号,帮他一点点涂抹均匀。 沦陷是一种过程。像是会彼此牵拉,然后拽着对方陷入更深处,永无彼岸。 唇色渐浓的这一刻,空气也在升温。 像是夏日到了,时间也刚刚好。 抽回口红的时候,男人离他距离刚好,垂首像是要亲吻他。 年龄差距四岁,在此刻便完全分出高下。 苏沉像是已经被灰狼叼着咽喉般,仰着头怔怔看他。 蒋麓被这目光烧灼地意念更深,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不怕。”他侧过脸,很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哑声道:“蹭个香。” 动作轻的像是在吻,气场却又像是要尽数吞噬,让少年微微发着抖。 苏沉再睁开眼睛时,发觉自己手指都紧握着扶手,一咬牙又硬气起来:“蒋导耍流氓呢?” “你管这叫耍流氓?”蒋麓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咱们现在办了?” 小朋友登时有点心虚:“办……办什么!” 蒋麓笑一笑想把人放了,又想起先前的计划,决定改口。 他往后倒退一步,伸手捂住脸,像是重新变回清醒的状态。 一面这样演,一面又在猜,苏沉看不看得出来。 苏沉怔了一下,发觉距离再次被快速拉远。 “哥哥过分了,对不起。” 蒋麓压低声音,变得客气又愧疚。 “以后不会这样了,是我没控制住。” 苏沉眸子一睁,男人已经十分愧疚地开口道别,退出去时还关好了门。 少年还处在意乱情迷的状态里,被突如其来的抽离搞得有点懵。 偏偏又意犹未尽。 ……?我让你控制了?? 你哪个眼睛看出来我被冒犯了?! -2- 化妆师再赶来时,主演已经妆容完整,虽然脸颊上被蹭掉一点粉,但是上妆效果相当不错。 小姐姐因为时间没兼顾过来,一个劲道歉,好在没影响前后的进度。 等服装发饰相继到位,总导演换好戏服姗姗来迟,安排着AB两个剧组同时开拍。 鼓风机发动到最大功率,人造雪景被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伴随着信号灯亮起,由纸绒制成的大雪随即漫天飘扬,好似在六月召唤了又一场冬日。 冰河上的纤夫疮疤通红,有看守挥着鞭子监令他们破冰拉船,远处有商队拉着驼队走过漫漫高山。 元锦抱着雪色孔雀坐在高山的另一座亭子里,神色漠然地看着众生在寒冬里如何奔波。 长尾孔雀并非宫里的异宠,只是在梦里连过数关之后,凡是有灵性的动物都会闻嗅而来,自发听令效忠。 世间孔雀皆是青蓝颜色,通体雪白尾翼缀红的,已是极为罕见的品种。 鸟儿用脖颈紧贴着他,像是有意汲取几分温暖。 帝王坐在暖炉边,蓦然连声咳嗽起来,流露出恹恹的病气。 蒋麓处在戏里,疑心他是真的不舒服,还是随意加了一段情绪。 但戏仍然在拍。 “信。” 姬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