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血色,就连呼吸都很微弱。 段忌尘站在床边看了他好一会儿,弯下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脸上的皮肤是柔软而温热的。 段忌尘收回手,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涩感,他拼命忍住了,小心翼翼地将脸贴在邵凡安脸颊上。贴了片刻,他又往下挪了挪,转过脸,把耳朵贴在对方胸口上,静静听着砰砰的心跳声。 这之后又过了两天,邵凡安才算是真正的清醒过来。和他转危为安的消息一道传来的,还有另一件事情——他根基受损颇重,修为内力几乎没有了。 这个消息是杜师伯告诉玄清真人的,段忌尘也听到了,听到的时候彻底愣住了,他想再去确认一次,可又自知不必,整个重华山上,论医术,没人能比杜师伯更厉害了,她说的话毋庸置疑。 段忌尘有一阵子的慌乱无措,但又很快在心里敲定了主意——等邵凡安身体养好了,他要带他去看病。世间这么大,总有办法能治好他,今年不成还有明年,明年不成还有后年,他们两个反正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早晚有一天能找到恢复的方法。 那一瞬间,段忌尘真的想了很长很远。 他这年才十八,他所谓的“长远”可能在长长的人生路里也没有远到哪里去,但他仔仔细细的好好考虑过了。他让小柳把邵凡安的房间收拾出来,等身体养得好一些,再过一阵子,就带邵凡安去药谷求医。药谷在很靠北的地方,如果天气实在太冷,他就把他娘冬天暖手用的和焱玉借过来,让邵凡安揣在怀里暖身体。 他师父教过他凝神结气的心法,他要教给邵凡安,让他打坐时调理内息。 晚上段忌尘偷偷跑到邵凡安床边,一边给他掖被角,一边在脑袋里默默地想,如果日后他在重华待得实在烦了,自己也不是不可以陪他回一趟青霄。 段忌尘那时候都在心里想好了的,他都安排好了。 可后来邵凡安和他说:“段忌尘,我功体尽失,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愧疚。我的功体能不能恢复,恢复成什么样,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必背负这个责任。” 那时他趁着夜色翻到邵凡安的房里,房中黑暗,他俩面对面的站着,离得不远,可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邵凡安还好他说:“段忌尘,情蛊解了,你我日后再也不必绑在一起了。” 蛊虫没了,在南疆竹楼遇袭时便没了,被苏绮生的掌风化掉了。 段忌尘彻底呆住。 邵凡安凑在他耳边,说你看,我和你靠得这样近,身体也不会变得异常了。 对方鼻息间呼出的热气打在耳根上,段忌尘一下子捂住耳朵,心脏跳得厉害,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可屋里实在太黑,邵凡安看不到他泛红的脸。 他慌神儿了,心里一下子乱了起来,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该如何反应,便转身跑走了。 他小师父曾告诉过他,他会心慌意乱,会脸红心跳,都是因为蛊虫。可如今情蛊解了,早在南疆就解了,为何他面对邵凡安时还是这幅模样? 他问自己,自己不知道答案,想问代华,可代华这时已随玄清真人离开了重华。 他心中清楚,自己明明爱慕的是贺白珏,暗自喜欢好多年了。他从小便随着师父修行,他师父座下只有他一个弟子,他上没师兄下没师弟,其他峰上的弟子都自成一派,和他不是一路,他和大哥也不算亲,自幼便只有贺家的小公子每年来重华时会和他待在一起。他和贺白珏相识快十年了,从始至终就没质疑过这份感情。 危急时刻他选择了贺白珏,可午夜梦回一睁开眼,眼前浮现的全是没救下来、生死未明的邵凡安。 他想不明白。 他这边思绪纷纷杂杂的,心里还在纠结着,还没理清楚,可一转头,邵凡安已经背着包袱下山走人了。 腰牌还回来了,狼影追不过去。桌子上留了张字条,也不是写给他的。 他急冲冲的赶去拦了,可拦不住,邵凡安执意要走。他心里乱,脑子也乱,直接将人强行绑了回来。 邵凡安劈头盖脸将他骂了一顿,骂到后面都有些没话说了,只是无奈地问:“段忌尘,你到底想怎么着啊?” 段忌尘白着脸,眼角有些泛红,紧紧抓着邵凡安肩膀不肯撒手:“我不准你走……我……我想治好你。” 他这一生顺风顺水,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家世好,天赋高,长得也好,想要的都在身边,想留的全能留下。他太过年轻,活得肆意又骄傲,还没经过什么苦楚,不懂无法挽留的痛。 他还什么都不懂,但却隐隐觉到了痛。 他不肯松开手,他想治好邵凡安,他想补偿他。 然后让一切回到过去。 -------------------- 狗视角来一下,下章推进展,嗷 第八十三章 邵凡安被困着出不去,心里再不痛快也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他这几天在竹屋里待着,白天能吃晚上能睡的,每日一早就在院子里晨练,练完绕着竹林跑一圈,下午就在石台子上打坐调息。 那块石台通体都是用凝魄石打造而成的,坐在上面修行,的确是能起到调息顺气的作用。邵凡安每日闭眼一坐便是两个时辰,到了饭点段忌尘会提着食盒过来喊他吃饭。 这小院子本是玄清真人闭关用的居所,玄清前辈早已进入辟谷阶段了,竹院里就没设伙房,邵凡安窝在这里做不了饭,所以一日三餐都是由段忌尘从外头送饭过来。 他低着头把盘子碗依次摆好,小声说话:“你喜欢吃哪道菜,可以告诉我,我让三味斋的人单独给你做。” 邵凡安并不回话,自己拉开凳子往那儿一坐,端起碗来呼噜呼噜的就开吃。他也没挑食的毛病,哪个菜都能吃挺香。 段忌尘把自己的饭也一并带了过来,此时坐在旁边就跟着一起吃。他这自小便养成的少爷做派,回回吃饭都坐得笔直,握筷扶碗都很有规矩,进食时总是慢条斯理的,习惯细嚼慢咽了。可邵凡安不是,他吃东西一向很快,碗里吃空了时,段忌尘也就刚咽下去半碗米饭。他也不看段忌尘,拿筷子的手想撂没撂,在那儿稍稍悬了一会儿,紧接着又去夹段忌尘面前的菜。 他这边风卷残云似的几口扒拉完了,盘里连菜渣都没给剩下一口。段忌尘捧着饭碗,看看空盘子再看看邵凡安。邵凡安拿水杯漱了漱口,打着饱嗝就下了桌。 饭后休息片刻,邵凡安就去院子里打坐,段忌尘饿着肚子默默跟过来,一人合眼闭目坐在石台子上,一人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石墩上,两人间谁也不说话。 邵凡安是没话可讲,段忌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