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爸爸去探亲。”时妈说,“你们慢慢喝,喝完知道怎么走回家吧?” 时熠心如死水地点了头。 老爷爷收了钱就揭开煮好的砂锅,舀出黑漆漆的液体,两个人都是一大碗,逃也逃不了。 时熠和陆景明面对面坐同一张桌,陆景明倒是淡定,直接端起碗,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口气都喝了。 放下碗的时候,他看见时熠很小心地啜了一口,想到了那个鸭子伸脚试探水面的表情包。 “你很怕喝凉茶?”陆景明问。 “凉茶是唯一让我想逃离广东的东西。”时熠被苦得直皱眉,但还是乖乖多喝了几大口,“我幼儿园吃麦当劳,吃到喉咙发炎发烧,连续喝了三天凉茶加打针,后来我爸妈很喜欢牵我到麦当劳门口,假装还要带我去吃。” 他说着又狠狠灌了一大口,“别的小孩都是赖在门前,哭得呼天抢地,我是呼天抢地拖着我爸妈赶紧走。” 可能是时熠的错觉,他好像看见陆景明在这时轻抿了抿唇,像是露出了笑容。 “陆哥,我还没见过你笑呢。”时熠说。 “是吗。”陆景明自己倒是没察觉。 “你笑起来肯定会很好看的。”时熠被苦得眉心还皱着,却笑着说。 不待陆景明回答,他就被苦得受不了了,伸手摸过放在桌上的盐盅,用牙签挑出了一小块陈皮,放进了嘴里。 “吃吗?”时熠将盐盅推了过去,“很好吃的。” 陆景明看了眼,在他过去的认知里,陈皮都是用来泡水喝的,或者是入药,没见过像这样当零嘴儿吃起来的。 时熠甚至一边吨吨吨灌凉茶,一边送这个陈皮,于是他忍不住好奇,尝了一小块。 这是用盐腌制的陈皮,咸咸的,皮很薄,没有预想中的苦味和涩味,几乎吃不出这是橘子皮。 “橘子皮——僵尸版。”时熠说,在喝完最后一口凉茶的时候,再往嘴里多送了一块。 …… 时爸和时妈估计是和亲戚相谈甚欢,就连晚餐也没回来吃,让两个小朋友待在家里自行解决。 时熠原本想偷偷搬出空气炸锅,被陆景明给阻止了:“阿姨说让你别吃上火的东西。” “陆哥,”时熠双臂捧着陆景明的手臂,试图拉对方上船,“我们一起吃吧,喝过凉茶不会有问题的。” “不可以。”陆景明伸手将他锅没收了,看他还能炸出什么花来。 “那你和我一起看电影怎样?”时熠转而说。 “去外面?”陆景明想到对方不适宜公共场合,“私人影院?” “我房间就有投影仪。”时熠十分自然地举荐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片子呢?喜剧?动作片?科幻?” “我都可以。”陆景明又产生了种被弟弟撒娇的感觉,忍不住垂下眼睑。 这个人,将来会和怎样的人恋爱呢。 恋爱的时候,肯定也是这么会撒娇的、热情的、温暖的、让人移不开视线,让人想纵容。 时熠于是用清汤寡水的晚饭,换来了和陆景明到自己房里看电影。 他们都洗了澡,时熠将房间灯熄灭,拍拍自己的床示意陆景明上来,因为投影仪摆在床头边,正对着面前的空白墙壁。 陆景明上床的时候,时熠的心跳果不其然地加快了,仿佛正在期待什么。 时熠的单人床不算很大,他们挨得很近,并肩靠坐在床头,膝盖上盖着同一条毛巾被。 投影仪播放的电影是《海上钢琴师》,他们两个其实都看过,甚至看了不止一遍,但都很愿意再看一遍。 可能正因为看过,在电影播放的过程中,他俩都不免频频走神。 时熠时常在意陆景明搭在毛巾被上的手,那只手生得同他本人一样白皙漂亮,手指修长,唯独指尖会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昨天晚上去放烟花,他一时冲动牵了这只手,手感比想象中柔软,对方的手没自己的大,很轻易就可以被包裹其中。 电影中海浪颠簸,1900在摇晃倾斜的船上,弹奏着正像碰碰车一样滑动的钢琴,他的乐曲不会停。 时熠的心跳也逐渐急促,他斟酌再三,摸出了那块随身携带的怀表,深吸了一口气。 他必须物归原主,于是他总归得向陆景明提起那件事。 “陆哥,”时熠拉过他的手,将怀表放在他掌心,“这是你的吧。” 陆景明手心忽然接触到冰凉的怀表,怔了一怔,心脏也随之快速地跳了起来,喉结轻微滑动。 “我在你住的酒店房间捡到的,11月20号前后。”时熠继续低声说,“那天晚上我喝醉了酒,走错了房间,然后……” 他的脸逐渐滚烫起来,对着当事人提起这件事,让他感到羞赧而难以启齿。 陆景明眨了一下眼,他有料到这天迟早会来,只看时熠会不会说,只要时熠不说,他便假装无事发生。 “陆哥,对不起。”时熠说,“那个晚上……你有受伤吗?” 陆景明热着脸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没有”,并补充:“我也是第一次……被那样。” 两个人进行完这两段对话,就好像被蒸熟了一样。 “怀表里的人,是你妈妈?”时熠慢慢转移了话题。 “嗯。”陆景明说,“她抛弃了我,为了钱。我却对她抱有期待,去吃那顿年夜饭。” 时熠瞬间瞳孔微缩,他想起是自己鼓励陆景明去和妈妈吃饭的,而他根本没想到对方会因此被伤害。 “抱歉陆哥,我太想当然了,自作主张劝你去。”时熠内疚起来,他怎么能这样以己度人。 “没事,我认清了她。”陆景明看着时熠,又一次感觉到了他们是不同的人。 在这个家住的两天,他越是能感觉到,时熠是在温暖与爱里长大的,所以他才会闪闪发亮。 电影还在继续,他们重新陷入新的沉默,但心跳声却不是沉默的。 1900的船正在沉没,而他独自待在船上,选择永远孤独,永远不再上岸,船窗外是那个无法接纳他的新世界。 故事落幕,时熠伸过手去,想拿放在床头柜上的遥控,越过陆景明的时候,身体不经意地碰到了对方的身体。 陆景明洗过澡后干净的味道也一同传入了鼻腔。 时熠手里抓着遥控,维持着半起身的状态,与陆景明触碰视线。 墙上在播放一片漆黑的片尾,房间里暗了好几个度,一些悸动的情绪也在黑暗中疯长。 时熠忽然压上去,试图亲吻陆景明的嘴唇,先是在二人都没准备的情况下,磕了牙。 但他并没有作罢,因为他已经忍不住迈出了第一步,于是带着全副身心重新吻了下去。 陆景明只感觉到了吃惊,嘴唇碰触的感觉又软又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