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在排长队,都排到巷子转弯去了。 “就最后一首了。”穿着奶白色卫衣的男生坐在店门外的檐下,手里拿着一把二胡。 “一首哪里够?”排队的人们大声说。 时熠只得笑笑,垂下眼眸,一手持弓,另一手持琴,瞬间拉奏出一段欢快的旋律,排队的平民百姓果然叫好,这是他们都熟悉的民乐《康定情歌》。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身体重心轻微左斜,持琴的姿势十分优雅利落,左手修长四指飞快于琴弦上翻飞,他沉浸于演奏中时脑袋轻微摆动,那头淡粉色的卷发被太阳光照得暖烘烘。 陆景明以前并不知道时熠能拉二胡,而且一直以来,他都对二胡这类乐器无感。说到二胡,就能想到老巷子里穿长褂的老伯,天然带着一种来自过去的古朴气息。 但这二胡到了时熠手里却丝毫没有违和感,经典的曲子他能拉奏,一些流行乐的曲子能稍作改编边拉边唱,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干净澄澈,能让人不自觉联想到所有美好的事物。 等真到最后一曲时,时熠拿着二胡站起,很礼貌地朝大家鞠了一躬,所有人都给他鼓掌。 随后时熠便迅速转变了身份,成为服务员招待大家进店用餐。 两大箱新鲜的龙利鱼在半小时前已经送达,如今正是起锅装盘的时候,店内所有桌椅都坐满了客人,他们于是在店外也加了折叠桌椅,客人们不嫌简陋,全都吃得开心。 等轮到陆景明进店时,已经是近中午一点了。 正好是时熠领座,他看见陆景明的时候十分意外,但身边跟着摄像机,他只能装作不认识对方,微笑道:“欢迎光临,先生这边请坐。” 陆景明今天依旧穿一身剪裁合适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明显是一副冷面精英的模样,是店里很罕见的一类客人。 摄影团队一看就知道这是观众不想错过的好素材,从各个角度悄悄跟着他们拍。 而陆景明自己全然不觉,他只当全都是在拍时熠罢了。 “这是我们今天的菜谱。”时熠站在桌边,将手写的菜单拿给陆景明看。 他此时已经换上一身黑色的中国风工作服,比起宽松卫衣,更能衬出他优越身材,陆景明抬头问他菜式时,视线总忍不住在他胸前绣着的红梅上停留。 陆景明食量不大,点了一份酸菜鱼、一份鱼香肉丝和米饭。 “好的,请问酸菜鱼要什么辣度呢?”时熠礼貌地问。 他不知道陆景明是哪里人、能不能吃辣,店里供应的酸菜鱼辣度还是挺高的。 “只要一点点辣,可以吗。”陆景明微抬起头,漆黑的双眼注视时熠。 “没问题。”时熠笑道,带着菜单进了厨房。 他决定要亲自煮陆总的酸菜鱼,因为张师傅很可能领会不了什么是“一点点辣”。 新鲜的龙利鱼片是钟文铎处理好的,剩下煮的工序则由时熠来办,他将餐牌号挂在锅上,煮鱼的过程里加入了他觉得份量刚好的酱料与辣椒粉,盖上锅。 酸汤很快在锅中沸腾,香味儿逼人,这时店外有小孩儿哭闹,森然一哄小孩儿哭得更大声,只能冲进来搬救兵。 时熠喊钟文铎帮自己看看火,拿着曲奇饼到店外去看那个小孩儿。 钟文铎系着围裙,忙着炒鱼香肉丝,没过一会儿张师傅来了,揭开时熠的锅看了眼,再看一眼电子菜单:“微辣?这根本没放辣啊。” 说着,他就往锅里加入了一大勺精华酱料,再放入辣椒粉,搅拌充分,最后撒上漂亮的红辣椒。 整锅酸汤瞬间就“有气色”起来了,张师傅很满意,装盘送到了取餐口。 四处打酱油的岳晚寒迅速端过,送到了陆景明面前:“请慢用。” 而陆景明的视线则越过他,正在看店外弯下身子,与小孩儿玩“猜猜哪只手有饼干”游戏的时熠。 小孩儿笑得特别欢,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抢扒拉时熠的手。 时熠将两手摊开,开心道:“其实是两只手都有!” 小孩儿兴奋得惊叫一声,陆景明在这时收回了视线,用十分优雅的方式开始吃饭。 相机依然在悄悄跟随着他,只见他夹起一片鲜嫩的鱼,等凉了一些儿以后,放进了嘴里。 镜头拉近,似乎想捕捉他在吃到美味那瞬间满意的脸。 然而陆景明咀嚼的动作顿了一顿,一阵直冲脑门的狂热由舌尖出发,他原本白皙的脸颊迅速被染红。 而当时熠走进来的时候,陆景明刚硬生生将鱼片咽下,眼睛里冒出了水光。 时熠手一挡示意摄影去拍别处,快速向陆景明走近,陆景明被辣得连装水的杯子都拿不稳,在眼泪止不住淌下来的那瞬间,他匆忙用其中一只手背挡住了。 时熠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杯子,为他倒水,装作没看见对方此刻的狼狈模样,并且抽来好几张餐巾纸。 只是陆景明没有接过,而是摆了一下手,人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将脸彻底藏了起来。 “怎么了?很难受吗?”时熠顿时间就害怕了,不知道他会被辣成这样。 明明只放了一点点辣椒的,早知道就再放少一些儿了。 陆景明不吭声,整张脸被烧着了一般发烫,不受控制流出来的眼泪将他的面颊打湿,他恐怕有上十年没在公众场合出过这种状况。 而更糟糕的是,在眼泪的冲洗下,他戴的有色隐形还移了位。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今天请大家吃时熠熠亲手做的曲奇饼干。 再请几个超爱吃辣的朋友,分食把鹿辣得呜呜哭的酸菜鱼。 - 第12章 12 时熠在这一刻内心是慌乱的。 他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初高中的时代,总觉得自己像不慎弄哭了对方,一下子有些儿不知所措。 “陆总……”他略微俯下身子,用收音设备听不见的声音说,“很辣吗?我去给你买个牛奶好不好?” 他们店里并没有牛奶这种饮料,有的只是热乎乎的茶水,因为多数客人吃两口饭就能解辣。 他说罢正要转身出去,手腕却忽地被抓住了。 对方的手指微微冰凉,只抓了一小会儿就松开,时熠在这瞬间心跳不自觉加快,像是有一头小鹿在拿脑袋撞自己的胸腔。 他于是折返回去,慢慢地在对方旁边蹲了下来:“陆总?” 陆景明坐的是时熠选的好位置,旁边有一道古色古香的屏风,能恰到好处地将他们与其他客人隔开,因而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我记得我说过,是要一点点辣。”陆景明说这话的时候,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慢慢攥紧。 “很抱歉,是我不小心。”时熠伸过手去,原本是想将他缩成一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