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有什么关系吧? 但怎么想都不可能。楚夭寻的社交圈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胆子又小,估计那个男人都没靠近他,他就要先吓个半死了。 除非…… 桑清侧眸去觑楚夭寻,只见他安静地窝在深色牛皮座椅里,乖巧得像一只白生生的小羊羔。 是啊,如果那个男人也是觊觎者,那么他一定能比任何人更早、更快地将这只柔弱可怜的盲眼小羊咬入口中,哪儿还轮得到自己。 想到这里,桑清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不过一场偶遇而已,自己应该无视这个小插曲,继续下一步的行动。 司机按照他的吩咐,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楚夭寻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车已经开进了僻静的市郊,周围只有夜风吹拂绿化带的哗哗声。 “我们要去哪儿?”楚夭寻尽量镇定地问道。 “我家。”桑清道,“正好今天我父母都在,想带你回去见见他们。” “这么晚了,去你家打扰不好吧?”楚夭寻立刻拒绝。 理论上去朋友家做客是很开心的事,见一见朋友父母也很正常,但直觉告诉他,桑清并不单纯是这个意思。 “你放心,我早就跟我家里人提起过你,他们对你的印象很不错,也不会介意你的……”桑清斟酌了一下措辞,“你的家庭问题。” 楚夭寻蹙起眉尖,“你调查过我?” “不是调查,是了解。”桑清耸了耸肩,“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你让司机把车停下,我想回去。”楚夭寻握紧了盲棍。 桑清像没听见,过了会儿,才缓声道:“小寻,你说我对你好吗?” 楚夭寻一怔,“嗯”了一声,低低道:“我也一直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可我不想再当你的朋友了。”桑清柔和了嗓音,“小寻,我喜欢你,想和你交往,以恋人的身份来对你好。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 “我不要!”楚夭寻几乎在大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激烈地抗拒。 桑清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为什么?难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 “是我哪里不够好吗?还是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 “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怎么……” “你凭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桑清的声音愈发愠怒,还充满委屈与不解,迫着人心生惭愧,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果然,楚夭寻不吭声了,半低着头用力咬起了下唇。 桑清见他软化了态度,于是又带着点恳求意味,温柔地说道: “小寻,我喜欢你很久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你。之前不敢告诉你,就是担心你会因此产生负担。但我不想再隐藏自己的感情了,而且我相信你对我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对吗?” 空气彻底沉寂,在这方令人窒息的封闭空间缓慢流动。 就当桑清心生暗喜,以为楚夭寻默许的时候,楚夭寻猛抬起头,宣誓般坚决道: “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仅此而已。我很珍惜和你的友谊,但如果你一定要坚持,那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了。” “停车!” 桑清一声大吼,吓得司机立刻猛踩刹车。他粗暴地踹开车门,一把抓住楚夭寻的手臂,连拖带拽地将人扯了出来。 楚夭寻那瘦弱的身量哪经得住这么大力气,整个人直接被搡倒在地,一时间站都站不起来。 “你以为我是真想陪你玩这种蠢得要死的朋友游戏啊?每天浪费这么多时间,白痴一样。” 恼羞成怒之下,桑清索性彻底撕破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出自己无耻的目的。 “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和我交往,我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你不是很喜欢调香么?我可以动用我家全部的资源来帮你。” “如果你还是那么倔……”他语调一转,阴狠地威胁,“你就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呆着吧!今后也别指望当什么调香师了,我们家可不是艾家这种败落户能比的,有的是办法让你混不下去,就算是你师父葛天也无能为力!” 说完,桑清好整以暇地往车上一靠,双臂环抱,得意地等着楚夭寻的回答。他知道楚夭寻很热爱调香,那么认真地学习,付出了比谁都要多的努力,所以,他一定能权衡利弊,做出聪明的选择。 楚夭寻慢慢仰起脸,一侧小脸儿蹭到了柏油路面,灰扑扑的,但仍丝毫不掩美丽,路灯暗淡的灯光下,照样漂亮得惊人。 桑清看着他,心跳忍不住加速。 “小寻,夜里凉,快点跟我回去吧。”他掏出手帕,轻柔伸向那张沾了灰的清丽脸庞。 “啪!” 手被重重地挥开了。 “你真让我恶心。”楚夭寻一字一句道,“不管是你的做法还是你的为人,都让我觉得恶心透顶!” 桑清脸色一变,怒火中烧。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被人这么骂过,更不可能有人拒绝他,这小瞎子真是不知好歹! 他想都没想,高高举起手,就要朝楚夭寻打下去。 就在这时,周围忽然拉警报似的响起尖锐的汽笛声。只见一辆辆漆黑豪车如暗夜出没的幽灵,从盘山公路的两边开了上来。水晶切割的贯穿式车头灯放射出刺眼的光芒,几乎将整片山照耀得灯火通明。 桑清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这里可是私人独栋别墅区啊,平时连只苍蝇都飞进不来,怎么有人敢肆无忌惮地闯进来?这阵仗,是要抓捕国际重刑犯吗? 结果,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密不透风地包围了。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仿佛恐怖片里噩梦再现的经典桥段,为首的那辆棺材样的豪车开启车门,从里面缓步走下一个高大修长的鬼影。 光雾氤氲泛滥,逆光强烈,为鬼影镀上墨水般漆黑浓稠的阴影。 桑清牙齿开始不自觉地打颤,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地面裂开,恶魔从岩浆翻涌的地狱现身,黑西服,黑马甲,黑手杖,黑礼帽。恶魔浑身披戴着黑暗的材质,一步步向他走来。 桑清浑身发抖,紧紧闭上眼睛,他丝毫不怀疑那个男人下一秒就会杀了自己,把自己的尸体丢进熊熊燃烧的硫磺烈火之中。 男人走过他身边,没有看他一眼,好像他和鞋底的一粒沙石毫无区别。然后,男人在楚夭寻面前停下脚步,俯身把人从地上捞起来,一言不发地塞进了车后座。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男人将怀里的少年抱到腿上,面对面地将人拥在胸膛。这样的姿势逃也逃不掉,他满意地将人抱得更紧,有力的手臂轻易就化解了那微弱得近乎可爱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