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用有些冰凉的掌心贴住游戾的面颊,“后来你刻着刻着我突然发现,呀,这不就是个贴心可人儿嘛。” 游戾将温休的手拿下来,冷声道:“我可不是什么贴心可人儿。” “确实不是。”温休贴过去,微微踮起脚,将下巴搭在游戾的肩膀上,才有些委屈地诉苦,“贴心可人可不会让我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游戾心口一紧,怕温休踮脚站不稳,又伸手虚虚地搂住了温休细瘦的腰,他听到温休在他耳边唤他:“游侍卫。” 游戾侧过头,声音却不自觉地放柔了:“做什么。” 温休眼睛里盛着一汪温暖而柔软的湖泊,那湖泊的水波晃啊晃,晃得游戾的心都乱了:“你陪我去花灯节吧,好不好?” 游戾哪有说“不好”的权利。 - 花灯节在京都里也算不上什么盛大的节日,不过这是新朝建立后的第一个花灯节,朝廷那边也花了不少心思。 除去一些各色吃喝玩乐的小摊外,还有各种类型和大小的花灯可供观赏。温休已经有一段时日没出过门了,不知外头成了什么样,倒确实有些期待。 花灯节那日,他用过晚膳,又沐浴完,才带着游戾一起出门。出门前还被同福叫住了,说今日天气变幻莫测,不知今夜会不会下雨,遂给游戾塞了把伞。 温休看着游戾拿着把伞都像是拿着什么绝世神剑的模样,倒是觉得有些说不上的可爱。 大抵是前段日子那场连续了好几天的雨把大家都困闷了,又或许是大家都想瞅瞅新朝的第一场花灯节举办得如何,反正街上的人多得似那瞧着甜糖的蚂蚁,看着就让温休头皮发麻。 人太多了,以至于温休都没机会停下来看看周围的特色小摊,也看不清路旁各色的大小花灯,他走在拥挤的道路上,被身边的人挤着不停往前走。耳边被热闹的人声笼罩着,好似有伴侣、家眷、友人结伴,温休经过他们,听着他们笑,听着他们说,觉得他们离自己那么近,却又那么远。陌生的味道也填满了温休的鼻腔,忽而是清新的皂角味,忽而是泛着酸气的汗味,温休说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他只觉得陌生,甚至生出一丝惧怕。 可看到每一个路过他的人面上都挂着笑,那无忧无虑的模样,又让他觉得心安。他从不想去讨什么功德,他砸下人生里最好的那些年华在勾心斗角、鲜血淋漓的事情里,似乎为的就是这一刻。 国泰民安,灯火通明,百姓喜乐。 他虽曾也算是被推着往前走的,但却从未后悔地一走到底。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好。 温休回过头,发现游戾正黑着脸跟着他后面,他控制不住地笑了一下。他放慢了脚步,等游戾走得几乎贴住他了,温休才朝后伸出了手,然后在汹涌的人潮里,握住了游戾宽厚而温暖的掌心。 温休转过头,微微抬高了些声音,对游戾说:“我们回去吧,游侍卫。” 温休不想再被人挤着往前走了。众人都爱的、热热闹闹的花灯节,一点儿也比不上他冷冷清清的、散发着甜糕香气的小卧房。 而他也不用再被人挤着往前走了。因为他知道,有人可以带他离开拥挤的人群,哪怕他只是暂时地停留在自己身边,哪怕,他不是真心实意的。 游戾陡然被温休握住了手,全身都僵住了,听清了温休的话语后,他又恢复了严肃。他本就因为陈昄章说的什么温休要在花灯节看官家小姐心里不太舒坦,且还因为要被迫在这人潮人贴人地行走而十分不爽,一开始还觉得温休想逛逛强行忍着,此时温休如此提议,简直是戳到他心尖上了。 他长得高,四处一看,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个可以往外走的小街口。他牵牢温休的手,便快步往那边走。游戾走得很快,脸也刻意黑着,他黑着脸的时候显得很凶。所以他刻意黑着脸后,路上的行人看到他都不敢靠近,甚至还自动自觉地给让出了一条道,让温休走得很是顺畅。 等两人转入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街道里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温休刚松开手,想和游戾说回去,游戾就微微俯身,一把把温休打横抱了起来。温休被游戾抱多了,骤然被抱起也不慌,业务非常熟练地就勾住了游戾的脖子,他眨着眼问游戾:“去哪里。” 游戾也不答,温休眨眼的功夫,游戾就抱着他上了不知哪里的屋顶。他找了个可以坐着的稳固位置,又轻轻地温休放了下来。 温休刚想转头和游戾说什么,便被面前的景色惊到。 这条街道很长,温休坐在房顶也看不完全。但那人潮翻涌、灯火明亮的繁华模样,着实让温休愣了好一会儿。走在街上一个都看不到的花灯,坐在房顶上想看几个便看几个。 温休的发在人挤人中被弄乱了些,游戾没忍住又伸手去理了理。他将温休落下的发撩到温休的耳后,又顺势捏了捏温休绵软白嫩的耳垂。 他捏完了,温休才转过头,游戾见温休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心不知为何又跟着软了。他沉默了少时,才对温休说:“温大人不喜欢下面街道怎么不早说。您若是想,属下可以带您看完这街上的所有花灯。不用同他们挤在一处。” 温休弯着眼笑了:“不想同他们挤在一处的,是游侍卫吧。” “我是不想同他们挤在一处。”游戾额外坦诚地说。 温休转过脸,笑得更深了。游戾目光沉沉地看着温休,许久,才缓缓转过脸。 那句“我也不想你同他们挤在一处”被淹没在了他的喉间,消失在人声鼎沸的热闹长街和暗色幽幽的沉默夜色里。 他们换了四家屋顶,才将街上的花灯看了一半。他们换了第五家屋顶,温休刚坐下,便觉有一滴水落在了自己的面颊。 温休抬头看了一眼,疑惑道:“下雨了?” 游戾却把伞给撑开了:“嗯。” 夏季的雨是个急性子,还没待人反应过来做好避雨的准备,那雨便开始瓢泼了。 人群在街道上哄乱成一团,人人手忙脚乱地四处寻着地方避雨。花灯里的火被雨浇灭了,眨眼两次,街上便暗了。 温休本还坐着,见势便站了起来。可雨水落在瓦片上弹起来的水珠,还是打湿了一些温休的衣尾和鞋面。 游戾却没多做犹豫,他把伞放到温休手里,屈膝一蹲下,也不管温休同不同意,就把人背了起来。 游戾选了个没人的小巷子落脚。雨势太大,哪怕有伞,他们也不好回去。游戾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温休刚从床上下来,他不想温休再躺上去。 游戾落地后便找了座民宅,在它的屋檐下避着雨。 温休见游戾不动了,便想从游戾的背上下来,他趴在游戾耳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