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自己眼花了。 很奇怪,不确定,揉揉眼再看看。 只见他那未来大舅子靠在男人怀里,软成了一滩水,眼波潋潋,柔情缱绻。 钟卿小心扶住他,替他戴上人皮面具,随后两人走出巷子,扬长而去。 独留郭宥一人站在后门凝望、沉思、风中凌乱...... 他今天是撞邪了? 还是没睡醒? 温也没死,温令宜没死,钟卿也没死,然后,钟卿吻了温也,宣王妃吻了宣王庶妃。 宣王的帽子...... 不对,宣王妃“死了”,温庶妃也“死了”,所以他们应该就不算是给宣王戴绿帽子了吧。 不对不对,看宣王妃恨不得把温庶妃拆入腹中这劲儿,怕是在王府时便私定终身了,所以宣王还是...... 嗯,很绿。 郭宥关上门,敲敲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他饱读诗书,竟不知世间怎会有如斯离奇诡谲之事?! 走到回廊,小厮看他不停敲着脑袋,问道:“公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郭宥一顿,烦心事? 倒是没有。 不过,喜事倒是不少。 郭宥心中豁然开朗,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有恩于自己,且大家都没死,岂不是皆大欢喜,何必去纠结这么多? 当然还有......温也说,令宜在江南。 郭宥快步走回自己的院子,脚步轻快,不忘对小厮说:“将我房中那些书给收起来。” 小厮应下,看着郭宥从方才的迷惑愁苦,到现在的满面春风,心头纳罕。 不日,郭宥便呈上奏折,因其母亲年迈体弱,平生夙愿便是落叶归根,郭宥为照顾母亲,请求一同辞官回乡。 太子那里自然好说,就是因着郭严信一事,也不会对郭宥回乡有所阻挠。 当然也有人说,郭宥连父亲的丧期都未满便想离京,实属大不孝。 而这时也有以前同郭严信交好的大臣忍不住了,站出来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大意是说:人家老子都没了,就剩个老母亲,现在母亲也病了,想回老家,你若是要他守着死人坟却不顾亲娘,那还是人么? 于是乎,郭宥辞官一事在朝堂倒也没激起什么水花。 临走前,郭宥带着母亲去城外的山上去给父亲上香,郭宥时刻谨记着钟卿和温也的话,即使是对郭母,亦或是在郭严信的坟前,也没有乱说话,只是寻常同父亲道个别。 回去后,郭宥便遣散了府中下人,带上盘缠和一些珍爱之物,和母亲一起上路了。 蒲格一行人见大月国内情势不妙,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会殃及池鱼。 为防不测,原本还有一些事谊未曾商定下来的,譬如和大月国边境开通商道一事,太子认为应当开拓商路,两国能更加友好往来,而朝中有部分大臣却认为大月乃天朝上国,跟小国结盟已是自降身份,岂能再牵扯上经济来往? 且大月地大物博,朝国物资贫乏,大月若是同朝国开通商道,对自己没有好处不说,等日后将朝国养得兵强马肥了,那边疆不是岌岌可危? 朝中分立两派,争论不休,而今靖文帝在位,也是主张闭塞商路,太子是万万不能绕过靖文帝擅作主张。 因此即使蒲格憋了一肚子火,也没有办法再耗下去。 党派之争势如水火,他深知不能再等了,便早早向太子提出辞行。 双方交换了议和文书和信物,收拾整顿一番后使臣团便在大月官员的护送中离开了。 半月后,大月国边境。 天黑前,使臣团赶到了下一处驿站,下人将马儿牵去马棚喂草料,刻丹去后面的井里打了一瓢清凉的水,自己喝了一口,没觉察出有什么问题,又拿去给蒲格。 “大王子,喝点水吧。” 蒲格点点头,接过水饮了一大口,擦擦脸上的汗。 清猱猿啼,灼昼渐长。 残阳没入天边,天色擦黑,却仍是闷热。 “吩咐下去,我们明日天不亮便动身。” 护送的官员在上一个城池已经返回了,这一路他们都在着急赶路,也没休息好,按理说他们已经到了大月边境,不应该再如此仓促,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且蒲格近来内心总是有些不安。 可这些他都未曾跟刻丹说,换做平日里,刻丹定是要问一句为什么,再嚷嚷抱怨几句,但自那件事以后,他的脾性便收敛了许多,晒得黝黑的皮肤下,一双黑亮的眸子如鹰隼般锐利,刚毅沉稳。 他只是低头道了一声,“是。” 随后便准备离开。 “刻丹。” 刻丹转身,看着大王子,“大王子还有什么吩咐?” 蒲格从前总觉得他行为鲁莽,言语无状,现在见他这么中规中矩,反倒是不习惯。 他问:“你可是还怨我?” 刻丹道:“不怨。” “大月京中之事,是因我与大王子都有错,我错在太相信您的一切,而您错在,不信我。” 朝国人说话做事直来直往,就算是君臣之间,也没有那么多严苛的尊卑观念,因此刻丹想说什么便直说了。 蒲格攥紧了拳头,“你是觉得你不该相信我?” “不,”刻丹说,“不是不该信你,而是不该未找你亲自求证便轻信了小人的话。” “说到底,这都是我的愚蠢造成的。” 蒲格愣了愣,又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索奇当年害死了我阿母,我对他恨之入骨,因此当时耶库坦一提到他,我感到很愤怒。” “这次确实是我不对,让你受苦了。” “对不起,刻丹。” 蒲格颔首,语气诚恳。 刻丹摇摇头,“刻丹是蒲格的臣民,臣民是不会埋怨王子的。” “且这次大月之行也给了我一个教训,”刻丹说,“我以后定当明辨是非,谨言慎行。” 蒲格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他沉默半晌,对刻丹说:“刻丹,我不仅把你当臣子,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的老师,也是我最珍惜的朋友。” 刻丹行了一个朝国的礼,“大王子,您不必如此,无论如何,我都会永远忠于您。” 刻丹转身离开了。 再往西北,越发荒凉,也越靠近边境,他们在驿站中补好粮食和水,天色未明时,又再次上路。 天将蒙蒙亮,视野寂黑,一行人走过一道狭窄的一线天,峭壁上山石嶙峋,孤峰奇险,不见天日。 因着通路狭窄,御马不能,使臣团只能牵着马,打着火把排成一字长列走过。 只要走过这道一线天,翻过对面那座山,便到朝国了。 壁立千仞的峰顶上,偶有乌鸦飞过,嘲哳嘶哑,几粒小石子顺着山壁滚落而下,在空寂的峡谷中显得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