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发财这两天,好像发情了。” 祝余联想到泰迪,顿时觉得十分可乐,“发财是公的还是母的?” 梁阁稍作思忖,“是公公。” 祝余愣了半秒,一下就笑了。 他是真没忍住,而且一笑就停不下来,伏在梁阁课桌上抖了好一会儿,他从没笑得这么凶过,再抬头时整张脸都笑红了。 他肤色白润,眉睫乌黑,脸一红倒显出些蓬勃的生气来,像个稚气讨喜的少年。 霍青山回来迎面就见他这笑模样,“哟,怎么了?乐成这样,眼睛笑得跟俩豆角似的。” 祝余毫不犹豫地指出祸首,“梁阁。” 霍青山惊骇地瞅着梁阁,“你?”又看祝余,骇上加骇,“你看梁阁都能笑?” 祝余强压下笑意,“他说发财是……” 梁阁接口,“是公公。” 祝余笑得趴下去了。 梁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乐,看他半晌,唇角紧紧抿着,把脸侧到一边去,很轻地嗤了一声。 霍青山重点有误,“发财?你见过梁阁他们家那条油漆狗了?” 油漆狗? 霍青山撸起袖子,已经有了攀比心理,“他这算什么笑话,原来你笑点这么低,我正经给你讲一个,我的笑话比他强多了。” 正要大显身手。 早自习铃不合时宜地响了,项曼青走了进来,眼风扫到这,霍青山只好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早自习去了一半,霍青山的新同桌才姗姗来迟,倒不是迟到,因为训练。 霍青山原先没有同桌,他一来就自己搬了副座椅坐梁阁边上,一直孤零零坐着,也没老师移他。 项曼青给他找了个伴,他新同桌比梁阁还高,校篮球队中锋,是他们班的巨塔,叫艾山。军训时艾山上去做自我介绍,说他妈妈是疆区维族人,爸爸姓艾,给他取名叫艾山,在维语里代表吉祥,有日月晨星的意思。 两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举着本语文书在那胡侃,项曼青一进门就声势浩大地读两句,一走就又开始闲嗑,霍青山边偷吃早餐边觑着艾山那件粉色的卫衣,“还日月晨星,我看你是派大星。” 艾山也不恼,被他这说法逗得自顾自乐了一阵,他和霍青山一起从鹿鸣初中部升上来,体育课又老凑堆打球,关系很近密。 艾山之前跟李邵东走得近,祝余本能地对他抱有敌意,觉得他和李邵东一丘之貉。但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很快能融入周围圈子,无关好坏,几乎能和所有人和平相处。 坏有坏的处法,好有好的处法,霍青山也是这种人,说不清这是一种后天的圆滑还是天生包容度高。霍青山比艾山还要更讨喜一些,他生得俊俏,见人三分笑,又喜欢主动招人说话,很近人。 艾山也在《梁祝》里演了个角色——李逵。 是的,李逵。 时间紧急,他们周一体育课就开始排练,不能回教学楼,在实验楼找了个堆课桌的空教室。 祝英台在这个小品里是个学霸,剧本开头梁祝二人去鹿鸣书院求学途中相遇就有了初步体现。 “梁山泊(bo)何在?梁山泊何在?”没有道具,艾山把两本书攥在手里充当一双板斧,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梁阁一回身,“正是在下。” 艾山演技浮夸,两条眉毛挤作一团,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哥哥传书给俺叫俺速上梁山泊,你这厮说自己就是梁山泊。我们可有108名好汉,你可受得住?!”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虎狼之词!虎狼之词! 喻彤你竟敢公然搞黄色,还搞到梁阁身上去了! 旁观排练的众人既悚然又钦佩又兴奋的目光一齐投到喻彤身上,心下暗自齐呼,搞快点!搞快点! 学霸祝英台此时挺身而出,“这位仁兄,斗胆一问,你哥哥叫你上的可是梁山泊?那个字念泊,跟我念,破哦(po)泊,梁山泊。” 艾山怒目金刚似的竖着眉,“你说我是文盲?” 祝余摆手,“不不不,泊是多音字,兄台认错实属情有可原。只据我所知,梁山泊位于山东省寿张县境内,离此处十万八千里。我劝兄台即刻启程,再晚你哥哥都要被朝廷招安了。” 又转过脸,眼神晦暗不明,红嘴唇凉薄一笑,“一杯毒酒正好毒死这厮。” 喻彤对这part非常满意,对祝余另眼相看,“演技不错,阴险狠毒。” 排练之前,原本今天没轮到排练的霍青山一直在游说喻彤给他加戏,说开头应该加截祝英台离开家的戏,怎么能一下就在去书院的路上了呢? 喻彤说,拢共十多分钟,男女主还得发展感情,没闲暇工夫搭理配角。 霍青山懊了好一会儿,抱着手气呼呼坐在旁边课桌上,转眼等艾山排练完,又把这茬忘了,两个人盘腿坐在课桌上开始玩手游。 等祝余中场休息还欢欣地招手叫他,“女儿过来,爸爸带你吃鸡。” 祝余第一次收到这种属于男孩群体的邀请,但这种大热手游太耗时间,他是不玩的,“我不会,你找梁阁吧。” 梁阁说,“我不玩。” 祝余抬头看他,很有些同道之人的惊喜,“你也不会玩?” “不想玩。” 祝余情绪低了一点,“你平常玩游戏吗?” “玩,dota2。” 祝余虽没玩过,但多少也听过,梁阁是搞NOI的,他本能觉得梁阁很强,“你很厉害吧?” 梁阁说,“天梯8000+” 祝余自然不了解天梯8000+是什么概念,“那很厉害吗?” “这个水平。”梁阁眉头舒展,眼睛稍稍往上抬,手在裤兜里揣着,又傲又拽,祝余觉得他起码得国服前十。梁阁说,“鹿鸣不超过四千个。” 他们学校一共都没四千个人。 祝余轻易被他逗笑,一发不可收拾,脖颈都笑得一片红,眼睛弯弯的真像霍青山说的一样成了笑成了俩豆角,他仰头看着梁阁,“真的吗?” 梁阁又半俯下身,看着他,“假的。” 第十七章顺路 下半场排练问题就开始显露——梁阁记不住词。 他忘词时很平静,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众人就看他那么端肃挺拔地站了十秒钟,然后低下头,“对不起,我忘词了。” 霍青山见机自荐,“导演,换我吧导演!我不忘词,真的,我过目不忘!” 马上就有人起哄,真的过目不忘?过目一遍试试? 喻彤维持了几次纪律,根本压不住他们躁动的热情。 一直闹到下课也没排多少,他们这届没广播操比赛,这算是高中组班后第一次集体活动,又是首次排练,都新奇又兴奋,嘻嘻哈哈你推我搡地回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