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阿莫斯离开的脚步声在舱室门落下的那一刻静止, 雄虫也在那一刻死死捂住心脏。 青白的指节用力到失色,将心口皎白的布料揪扯在一起,然后一点一点从轮椅上滑落下去,他滑落下去时一丝声音也无,连呼吸也轻的低不可闻。 仿佛只是呼吸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苍白的嘴唇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他只能把所有即将泄露出来的痛苦都吞咽下去。 头顶即是最靠近恒星的灿烂光芒, 却依然照不亮雄虫眼底死灰般的寂寥。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无比的可笑。 他倾力付出的一切只需要楚辞的一句话就变成了他的功劳,在阿莫斯心里楚辞对他恩重如山,而自己只是那个无用的、寡情的雄虫。 阿莫斯无疑是爱他的, 可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雄虫来说,还是依附于他的雄虫,他的爱轻的可怜,甚至重不过对楚辞的恩情。 “雄主?”阿莫斯的声音就舱门外响起来。 明明那样近,却又仿佛隔着万千星河。 楚倦说不出来任何话,也忽然心力交瘁,什么都不想再说。 应楚倦的要求,阿莫斯在当夜就带着楚倦回到了赫尔卡星,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堆积了如山的公务需要他处理,军部探测到星际海盗的位置坐标在逐渐靠近帝星,一切都需要他来判定。 阿莫斯将孱弱的雄虫放在柔软的床幔上,冬日的阳光疏落的落进寂静的房间,雄虫似乎很是困倦,鸦羽似的长睫微微低垂,任由昏暗的光影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绘出缱绻的剪影。 阿莫斯的心脏在此刻感受到了一股没来由的慌张,但在此刻,他并没有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回过头,将房间的窗帘拉紧,而后克制不住的在雄虫苍白冰冷的金发上落上温柔的吻。 他的双臂撑在雄虫两侧,结实的肌体蕴含着无限的力量,呼吸间胸膛起伏,强健如野兽,能够护住怀中这脆弱的一触即碎的珍贵雄虫。 “艾克斯还有半个星时就会回家,几天没见,他非常想念您,我会尽早回来的,雄主。” 楚倦并没有理会他,淡淡的疲倦仿佛笼罩了他。 阿莫斯轻声而珍惜的道:“日安,雄主。” 在轻声关上房门的前一刻,阿莫斯似有所感的回头,雄虫在黑暗里背对着他,哪怕被柔软的绒被包裹,依然能看出身形的削瘦,快要被黑暗淹没。 冥冥当中仿佛有什么预感一闪而过,然而那时的他并没能准确的抓住。 他离开的声响很轻,门被轻轻关上,不久后传来扭动声,里斯一身黑色的衣袍几乎要隐没入黑暗,微微低头行礼:“殿下,阿莫斯元帅已经离开了。” 黑暗里的雄虫从未闭上眼,那双湛蓝的眼睛始终凝视着没有一丝光亮的窗帘,仿佛窥入黑暗深处。 只听见啪嗒一声,他伸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沿着骤然亮起的灯光,能看见雄虫伸出的那只手臂,清瘦骨感,浅青色的血管上覆盖着薄薄一层苍白皮肉,瘦的能看见骨骼。 骤然亮起的灯光并没有让雄虫的双眼闭上,也没能照亮他眼底的微芒。 楚倦是在跟艾克斯睡着以后离开的,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小虫崽安静又乖巧,会贴在他身边,小声喊雄父,也会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雄父。 他将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雌父留给他都留给了艾克斯。 然后安静的离开了赫尔卡星。 在飞行器里回头凝望,蔚蓝的星球仿若庞大帝星星系王冠上的璀璨蓝宝石,美的夺目却又哀伤,那是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而今他终于要彻底离开。 里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为什么不将真相告诉阿莫斯元帅了?或者告诉艾克斯?” 不然真的要在以后,让殿下辛辛苦苦用自己的血培育长大的虫崽叫楚辞雄父吗? “如果他有心就不会......”他想勉强扯一下嘴角,然而最终没能弯起弧度,“既然没有,说再多恳求也只会让我显得更卑微而已。” “至于艾克斯......” 他已经缺席了小虫崽成长中的很多年,而以后的很多年,他也许依然无法陪在他身边,他是个注定活不长久的虫,陪伴越久感情越深,那么他的离开对于小虫崽的伤害也会更深。 让爱克斯亲眼目睹最爱的雄父死亡,不如让那个雄父只是短暂地出现在他生命中,就算离开也无关紧要。 “况且,如果以后阿莫斯和楚辞能够在一起,我也希望他们能够善待艾克斯。” 如果把一切说出来,让艾克斯心中留下了对楚辞的恨意,那么在以后的时间里,不是亲生的虫崽,还是一只小雌虫,不得继父喜爱的虫崽将会过得有多么艰难呢? 没有雄虫信息素的雌虫会因为精神暴/乱而亡,阿莫斯怎么会为他守身去死,他迟早会和楚辞联姻。 在虫族这种雄虫主宰的世界,那将会是艾克斯的恶梦。 修长骨感的手掌轻轻落在飞行器的透明玻璃上,遥望着那颗蔚蓝的星球离他们越来越远,最终只剩下宇宙中一颗光芒微弱的星辰。 所有的美梦与噩梦都将在此刻结束,被他丢在身后。 而广阔浩瀚的宇宙中有万千星辰,总有一处是他的容身之地。 雄虫微微闭上双眼。 —— 阿莫斯在这一天莫名的心慌,他知道他的处理方式欠佳,他也愿意在以后给予雄主任何的补偿,失去了家族支撑的楚辞只是无翅之鸟,再难进入权力的中心。 然而楚辞毕竟对艾克斯有救命之恩,他无法彻底下达杀手。 他想,也许雄主会很难过。 但如果雄主再次恳求他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何种决定。 他这样残忍冷酷的军雌,在面对孱弱的雄主时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能力,甚至舍不得他眉头皱一下,想要他一切称心如意,自己能够永远护佑在他左右。 他害怕雄主再次开口,害怕自己会违背原则,所以在回来时就借口赶到军部,想要借此逃避。 其实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期待或者是在烦躁着什么,然而那一晚上通讯器都没有响起,光脑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在等待着他。 他终于在凌晨赶到家门时,心中依然忐忑不安,雄主会因为他生气吗?会将他拦在门外吗?会因此开口训斥他吗? 别墅里出奇的安静,他先去了艾克斯的房间,小雌虫乖乖的在自己的床上睡好,小虫崽今天很乖,没有非要跟赖在雄父身边要跟雄父一起睡。 他在门前站定,轻轻吸了一口气,他想如果雄主不高兴,他会继续打压楚辞,只需要留下楚辞一条命就好,他会轻声同雄主道歉。 门把轻轻转动,旋开紧闭的房